也是在菁若的帶領下分檢禮品,各自歸類。
湊上去手忙腳亂的幫了幫忙,孰知結果卻是越幫越忙,崔破遂也息了這個心思,在菁若三人的笑聲中,尋往較為僻靜的後花園中所在。
七月時節,最是百花繁盛之時,悠悠閒閒的看過走過,正當崔破欲往前方洗心亭中小憩時,卻見亭中早有一人持盞而坐,好不悠閒。
“噢!李先生也是不堪煩擾,來此暫避的嗎?偷的浮生半日閒,先生實是與我心有慼慼焉哪!”口中如此說話,崔破已是上的亭來。
李伯元聞言卻是並不答話,只微微一笑後,便伸手揖客,直待崔破坐定,他方才將盞中清茗一飲而盡後。緩緩笑道:“我本就是湖海間一閒散人,要得閒,那裡更需要去偷?倒是公子,我近來是愈發看不懂了?”
其時,崔破正遊目四顧,驀然聽聞如此言語,不免詫異,乃回身道:“先生何出此言?”
“自汴州以還。公子日日坐鎮翰苑,後更營造出一個輕歌曼舞樓來。我觀公子雖日日忙碌面有疲乏之色,然則心下實是極為愉悅。其餘諸事竟是少有問津,便連某自庫房連連支領大宗銀錢也是半句不曾問及用途,這豈非令人驚詫?”一言至此,不待崔破接話,李伯元續又說道:“此固然是公子信我、重我;然則餘觀公子當日晉州初上任時,是何等的殺伐決斷!而後於使吐蕃、諫新政、平汴州事上,又是何等果敢仁勇?這前後兩者相較,某實在是愈發的不懂了。因有此問。還望公子有以教我?”
承著李伯元灼灼注視的目光,心下也是五味雜稱的崔破沉吟良久,方才長嘆一口氣道:“實不瞞先生。身為大唐子民,眼見不過短短數十年前的極盛之世轉眼冰消,徒落得藩鎮跋扈、百姓流離,又豈能心中無恨?當日我往晉州赴任武職,實是諸事因緣交纏之結果。而後使吐蕃、入朝堂,直至兵出汴州,除自保之外,更多地倒是懷著一份力圖振作心思,只渴盼著能何日重現那萬國來朝的輝煌極盛之世,縱歷百折千磨。此志斷不敢忘!”緩緩言至此處,語聲實已是斬釘截鐵,看向李伯元的那雙眸子中也是更有無比堅定之意,直讓人生不出半點疑慮之心。
如此頓了片刻,適才還是慷慨激昂的崔破卻是更作一個苦澀的淺笑後道:“不瞞先生,倘若有幸能得生於貞觀之世,我是斷然不會入仕的。其實,若依本性而言,我雖是儒門世家出身。然則實是更近道家自然一脈。奉母守家,悠遊林下,興致來時乃漫遊山川交結諸友、興致盡時便簫歌相伴詩酒自娛。如此縱情任性,方真個是南華真人所言的‘人生大逍遙’之境,倘若能得如此,又何啻於陸地神仙!”言語之間,翰林大人的語聲固然是越來越低,便是連語調也愈發朦朧起來,這一刻,剛過弱冠之年地崔大人竟似完全沉入了自己構建的迷夢之中。
李伯元一生多歷山川,經見的人物也不知凡己,似這等話直聽的耳朵也膩了,其時之官員,多的是高官顯爵做著,口中渴慕林泉說著,以彰顯其品行高潔之意,又何曾見過似崔破這般以如此大有為之年即生出這等心思的?
在確定眼前這位翰林承旨大人不是假撇清之後,身懷縱橫之才的李伯元真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當日他正是聽聞崔破晉州所為,又感他家世優越,有諸般借力之資,方才自請上門入幕,想著一展才華的同時,能借助此人一雪昔日回鶻毀家滅族之仇。似他這等人物,是斷然不怕輔佐之人有野心的,反而野心愈大,可予其施展的空間自然也就愈多。但是一旦真個碰上這種年不過二十,就常有“山林之態”的主子,也由不得他不愕然長嘆了。
似李伯元這等高才,於春秋戰國間的“士”之觀念已是深入骨髓,彼等向不輕易擇主,然則一旦選定更少有叛離,更遑論崔破對之實是歷以國士待之。
也自沉吟許久,這李伯元更盡盞茶後,才開言道:“公子雖有王摩詰之志,卻是學不得其行的!我料數月之間待江南四鎮徹底平靜之後,公子便會分司地方,現下還是好生準備,預留地步才是!”
“噢!先生何出此言?”聞聽這句話,崔破當即又想起昨日李適那句:“即已帶上了‘遠遊冠’,崔卿可有遠遊之志乎?”兩相印證,忙急聲問道。
“自公子平定汴州、張鎰遠謫,朝中形勢多有變化,就連首輔常袞也是全斂鋒芒,其他官吏又如何會不識眼色!崔相公今日說話分量是愈發地重了,而楊尚書府前更是門庭若市,當此之時,公子這‘崔黨’嫡系外放地方,便是陛下給朝堂‘降溫’的最好手段!此一也;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個‘錢’字!”侃侃言說至此,李伯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