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著腦袋,只跟著李尋歡的白靴向前邁步。
好在對這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已有了不需要懷疑的信任。
她相信他是為她好的。
正走著神,一個溫柔的女聲隨著陣陣香氣迎來:“二少爺,您回來了?夫人正找你呢。”
南柯恍然抬頭,看到位美麗的侍女,便膽怯的咬住了嘴唇。
李尋歡把狐裘交到她的手中,回答說:“我知道了,我爹呢?”
侍女道:“老爺和大公子都去了張大人那裡,還沒回來。”
李尋歡點頭。
侍女對這南柯好奇問道:“這個孩子是…”
李尋歡說:“是我一個朋友,正巧,你帶她去洗個澡再換身衣服,我先去見我娘。”
話畢就拍了拍南柯的頭:“不要怕,我一會兒就來看你。”
南柯點了點腦袋,李尋歡便朝著另一段石路朝內院離去。
侍女很溫柔的拉起她已經凍僵的手,笑道:“和我來,不用緊張,二少爺總喜歡交各種各樣的朋友,但像你這麼大的小妹妹還是頭一個。”
南柯輕聲問:“李大哥的家裡…是做什麼的?”
侍女帶著她邊走邊說:“我家老爺在朝裡做尚書,大公子今年剛中了探花,可能開春就要到外地為官。”
南柯垂下眼眸,心下茫然。
但除卻茫然,她還是感恩的。
她甚至明白這個道理:滴水之恩,要以湧泉相報。
溫水。
南柯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接觸過這樣值得珍惜的事物了。
她站在霧氣繚繞的浴室裡,緩慢的爬進乘著溫水的木桶。
暖意頃刻就包裹住全身。
水面上還盪漾著冬日裡難得見到的花瓣,溫熱的香氣,讓她想起母親的慈愛。
痛苦打不倒人,幸福卻教會人脆弱。
在這個空無一人的浴室裡,南柯忽然哭了起來。
她漸漸的想起自己受了很多的苦,有好幾次都差點死掉。
但即便是哭,她也沒有聲音,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撩起水來洗掉面上的眼淚,還有差不多都要滲透進骨子裡的塵埃。
“小妹妹,你穿這件綠色的裙子吧,大小剛剛合適。”
剛才那位侍女忽然間又帶著寒意進入了浴室,把手裡的衣服放下,很麻利的過來幫南柯擦淨身體。
很漂亮的衣服,就連雪白的裡衣都細膩舒適,更不要提外面那件繡著美麗花朵的綠裙了。
南柯非常不安的讓她給自己穿著衣服,面色有些蒼白。
侍女笑道:“我們家沒有女孩兒,要不是表小姐這陣子要來,還真不好給你找穿得呢。”
聞言南柯立刻縮了縮肩:“姐姐…我不能穿別人的衣服…”
侍女按住她的肩膀:“沒關係,是夫人讓我拿來的,她和二少爺都是菩薩心腸,都是好人,你別害怕。”
南柯動了動嘴唇:“可是…可是…”
可是她沒有什麼可以為他們做的事情。
這便是無以為報。
侍女似乎明白了這個孩子的想法,很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夫人讓你以後跟著我做事,做好了,就是對他們的報答,我叫藍漪,你叫我藍姐姐就好。”
南柯瞪著黑眼睛和她對視幾秒,而後重重的點下了頭。
香爐靜靜的飄散出了馥郁的味道,煙使桌上的筆墨紙硯都顯得很模糊。
南柯站在一邊,有些好奇的瞅著李尋歡手裡的詩集。
做富貴人家的孩子,也不見得就是件多輕鬆的事。
天未亮便起了床,習武唸書,直到將近日暮也未能歇息,聽藍姐姐說他一個月能出去玩那麼兩三天,就已經顯得很奢侈了。
又過了陣子,李尋歡才放下了書,側頭忽然問:“你認得字嗎?”
南柯皺起小眉頭:“只認得幾個。”
李尋歡微笑:“會不會寫自己的名字?”
南柯搖頭。
李尋歡說:“過來,我教你。”
南柯走近,看著他在紙上寫下了兩個俊挺的字跡,心裡便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南柯,南柯。
這就是我的名字嗎,悠悠天下,便是這兩個字,代表了我的一切?
李尋歡見她發呆,便拉起南柯的手說:“這樣拿筆,對。”
說著,便握著她瘦小的手在紙上勾畫起來。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