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子微眯混濁的眼睛:“娘娘一定覺得奇怪,老奴為何會站在這裡?”見我微微蹙眉,他繼續道,“老奴可否與娘娘私下談談?”
我略一沉吟:“無妨,你有何事情,儘管說吧。”
張德子上前兩步,徐徐看阿綢一眼,眼底微有一抹警惕鋒芒閃過:“娘娘可還記得香露宮舊人?”
香露宮?舊人?他指的是誰?心中一驚,臉上卻是如常,質問道:“你說清楚一點兒。”
張德子隨口唸出:“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在水之湄?!手指微抖,我驀然睜大眼睛:“你說的都是真的?她……現今何處?”
“今晚亥時,娘娘等候老奴訊息。”說畢,張德子徑自轉身離去,任憑阿綢叫喚,頭也不回的消失於飄黃碧樹之間。
阿綢擔憂道:“娘娘,這張德子甚為可疑,還是謹慎一點為好……”
我笑了笑,轉身離開湖畔幽徑,身後,蔚茗湖水色澄明,淺蔥深黃的秋光靜倚朱闌,只等向晚孤煙起、暮色捲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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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天闕 梧桐影(8)
等候的滋味最是難熬,好不容易等來張德子,彎彎繞繞的、來到西北隅一處破敗的宮庭院落。走進破敗的院門,一陣陰寒的風撲上身來,衣袂揚起,透衣生涼。屋內燈光如豆、嫋嫋搖曳,更襯得庭院暗黑、荒涼。
踏步進去,沙沙的聲響環繞周身、陰魂不散似的纏繞著。但見十來棵高大梧桐猶如幢幢黑影矗立眼前,令人心生恐懼之感。
行至屋前,張德子輕輕叩門:“娘娘,來了。”
吱呀一聲,門縫裡露出一箇中年女子,宮娥服色,將我們讓進屋內。
舉目四望,屋裡極為簡陋,應是宮裡廢棄已久的冷僻之所,常年無人居住。
腳步輕輕,卻是踉蹌。一抹虛淡的影子挑起簾子迎了出來,輕快的撲近我,耳際的金環寶石耳墜叮鐺搖晃,輕響冉動。她握住我的手臂,驚喜的目光鎖住我:“阿漫,真的是你麼?我等你好久了……”
“姑姑,真的是你……”眼睛瞬間溼潤,我緊緊地抱著她——我的親姑姑,昔日的貴妃娘娘,端木湄。
姑姑雙眸淚光瑩瑩,悽然一笑:“沒想到我還活著吧!”
我婉笑道:“姑姑這是哪裡話……”
中年侍女不由得惻然道:“進裡屋坐吧。”
姑姑拉著我來到內室,略微枯澀的細手始終握著我的手,有著些許的粗糲。我直勾勾的望著她,哽咽道:“姑姑你清瘦了……”
姑姑睨我一眼,美麗的烏瞳深處凝結著憂愁與傷懷,平靜道:“傻孩子,我是老了……”
去歲三月,我離開龍城南下揚州,姑姑膚滑光鮮如白瓷,僅是一年多光景,她端雅的容顏宛如明珠蒙塵、不再閃耀出靚潔光芒,額上、眉心已然鐫刻上些許紋痕,不經意間閃露出疲憊與倦怠。
姑姑十七年華嫁與嘉元帝,當時嘉元帝尚未繼承國祚,亦只有太子妃西寧蓴。嘉元五年,晉西寧氏為皇后,晉端木氏為貴妃。大凌歷代貴妃娘娘賜居香露宮,晉封后,姑姑容貌華貴端莊、脾性寬容大度,一直頗得嘉元帝的憐愛與寵幸,誕凌萱、凌楓,與皇后的恩寵並駕齊驅,風光不讓。
去歲三月宮傾,一後三妃自縊身亡,而姑姑為何……莫非姑姑私下逃出龍城?壓下諸多疑慮,我乖然笑道:“姑姑一點兒也不老,真的……”
宮傾當夜,嘉元帝賜下鴆酒,卻讓張德子親自奉著鴆酒與密旨來到香露宮,玉杯中鴆酒已經偷偷換過,只是尋常的迷藥。張德子按照嘉元帝的旨意,秘密護送姑姑出宮,躲於鄉下,直至聽聞凌楓登基為帝,方才回京。
如今悄悄躲於宮中,怕是有所圖謀。
姑姑徐徐道來,悲愴滿懷,辛酸滿腹,令我油然感動與悲酸。然而,我心中萬分雪亮,姑姑此舉,大有意味,且聽她自己道來。
果然,姑姑殷切的看著我,一雙妙目滿是對兒子深切的思念:“阿漫,楓兒一定很想母妃的,你能否幫幫我,我想見見楓兒,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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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天闕 梧桐影(9)
桌上一盞燭火散發出昏黃的幽光,薄薄的窗紙擋不住嗚咽的冷風,從窗縫裡漏進來幾許冷風,吹動燭火,搖曳出一室昏暗,亦冷了手足。
姑姑想要的,我能給的就給。我徐徐道:“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