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炭和稻草,還沒進門就聽到了爭吵聲,張叔似乎很不高興,見她真的拿來了炭,板起臉來教訓她:“我看著你是個聰明人,怎麼這麼分不清輕重?以後再有這種事我就把你趕出廚房去。”
裴寧看了一眼,張叔雖說是瞪著她斥罵,那怒氣和威脅倒大多是對著另一邊的男人去的,因此也只是低下頭說了句:“知道了。”
這麼明顯的指桑罵槐,廚房裡的幾個人都聽出來了,一邊正在燒水的小廝甚至忍笑低咳了一聲,站在張叔面前的男人漲紅了臉,甚至忘了伸手把她手裡的炭接去。
裴寧以為他定是要跳起來大罵,她在街上做“乞丐”時就見識過這個男人的壞脾氣。誰知他立在那裡過了一會兒,卻只是低聲嘀咕了一句:“搬點炭能誤得了什麼?”
這樣的口氣顯然就是示弱了,張叔漲了面子,卻還是不肯放過:“你還敢頂嘴,那小爐子是你求著要管的,要拿炭拿柴你也就別來支使別人!小裴,以後阿景的事就讓他自己去做,曉得了?”
男人面上的顏色已經白了下去,裴寧咳了一聲,一邊把炭遞給他一邊轉身:“曉得了,張叔,天好像已經大亮了,我們快點起灶頭吧…”
張叔對她的“聽話”很滿意,三兩步回到自己的大灶頭,高聲吩咐著裴寧燒火,男人還站在原地,攥著手很久,才一言不發地搬了炭蹲下去侍弄小爐子,不一會兒,就能聽到他被煙嗆得不停咳嗽,混著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迴響在廚房裡。
“張叔,張叔——”
“哎,這裡…”
裴寧看著灶臺前面張叔忙不迭揮手,一下子把趾高氣昂換成了一團歡喜的模樣,不由對這個新加入的聲音好奇起來。能叫張叔這般模樣的想來是在府中有一點地位的。
走進來的少年穿著鵝黃衫子,環顧了一下,就笑著走過來:“張叔,小姐說她今天約了人談生意,不在家裡用飯。”
“啊,是是,那廚下要不要準備晚飯?”張叔搓著手笑道:“姚侍人和魏侍人也是要跟去的吧?”
聽到這裡,裴寧才知道少年就是唐家小姐身邊最得寵的兩個小廝之一,因為之前已經見過魏紫,此刻便有些好奇地對眼前這個叫做“姚黃”的少年多看了一眼,以這個世界對男子相貌的品評標準來看,少年的確是很漂亮的,與魏紫清麗的秀氣不同,他的臉更顯得柔雅。
“晚飯也不用備,只給老爺和水公子送一份就好,”少年左右看了看,見蹲在小爐子邊上的男人一直沒有抬頭,便笑道:“哎,這是怎麼了?景青、啊,不對,是景悅哥哥又惹張叔生氣了?”
他說了一半又忽地改了口,邊上站著的幾人面上的神情卻都精彩起來,裴寧只記得前天在街上,這個男人也曾讓魏紫不要叫他“景青”,卻並不瞭解其中的緣由,只是下意識地往小爐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男人還是蹲著,彷彿全副心思都放在了爐子上,對他的問話絲毫沒有回答的意思,少年的臉色就沉了下來:“舒景悅,你能留在唐家已經是小姐開恩了,別擺臉色給別人看,好像誰都欠了你一樣。”
“哎,姚侍人,你別管他,小姐那裡可少不得你,”這個當口,張叔倒是沒有火上澆油,反倒是好聲好氣地把姚黃哄走了。
既然正主都不在府中,廚房的事自然就少了很多,包括張叔等幾個負責飯菜的廚子只做好了唐父要的粥點,就紛紛歇下手來去休息,有些還打算回去睡個回籠覺,剩餘的事都交給了幾個學徒去做。只有舒景悅還守著小爐子,拿著扇子往裡面送風。
“阿景,你也彆氣,姚黃的性子就是這樣,你又不是第一天認得他,只當什麼都沒聽見吧,”偌大的廚房裡只剩下一些小廝和兩三粗使女僕,湊在舒景悅身邊的男子小聲勸著:“今天反正也沒什麼事,我幫你看爐子,你先回去照顧舒老爹吧。”
“有什麼好氣的,他要是能把我趕走,還何必說話來氣我,他要我走,我就偏偏要在這裡礙他的眼,”大概是咳得猛了,舒景悅的聲音有點沙,一手推開他,扶著桌子站起來:“你幫我看著點,晚點我再回來。”
小凡應了一聲,舒景悅伸手捶了捶腰,往外去的步子絆了一下,邊上便有人輕笑,舒景悅只回過頭來瞪了一眼,那笑聲就消失了,等他離開後,才又有人不屑地呸了一聲:“小凡你對他好有什麼用?還真以為魏紫可以爬上大小姐的床,來提拔你們麼?”
“方雨姐,阿景也不容易,他家老爹又病著…”小凡細聲辯了一句:“再說他兇歸兇,也從沒害過我們啊。”
“傻小子,你幫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