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子!只是什麼丫頭敢這麼大膽,她的主子……”說著他緘口不言,我倆對視一眼,都知道對方心裡想到了誰。
我岔開話題,問道:“可提醒了衡兒?”他點了點頭,呷了口茶,道:“衡兒是聰明人,你我都可放心。”說完,他低頭只把茶杯轉來轉去,也不發話,好像若有所思。
我卻仍是不放心,走到書桌旁準備寫封信給葉子讓十三帶了去。他走過來想看,我忙遮住了信紙,他聳聳肩,轉頭道:“你的傷今兒個上藥了麼?”我搖搖頭。
他邊走邊問:“藥匣子在哪兒?”我順口回道:“就在物架上。”話說出口忽覺有些不安,擱下筆一回頭,不由得渾身僵住,思維停滯——只見十三正開啟一個匣子,取出了那個白玉小瓶,又取出了一方手帕,正細細打量。
他忽地轉過頭來,定定地看著我。我深呼吸,也回望著他,任心跳加速。
好半響,他輕輕地問道:“這帕子,是我的?你一直留著?”我卻忽然鬆了口氣——該來的始終要來,該了結的始終要了結。既然瞞不住,何不開誠佈公?感情爛在心裡,不如折在外面。
“是你的帕子,我一直留著;你的畫兒,我也一直掛著;我本要送你的止咳晨露,也一直存著。”我微笑著說,直視他的眼睛,心卻有些顫抖——曾經屬於自己的鏤骨銘心,此刻說來,原來竟也可以如斯輕描淡寫。
他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待發現我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他深吸口氣,回頭一一把帕子和小瓶放回匣子,又重新把匣子放回物架擺好。待再轉過身來,已是帶著滿臉笑容,卻不看我而看著空氣:“本還想著怎麼開口,現下可好。洛洛,待你阿瑪回來,我便和他提親。”我是第一次看到十三這麼靦腆的樣子,只覺得心中很是甜蜜;而做夢也沒想到他會說到提親之事,忽地腦中一片空白,心中的甜味加重,甚至甜得有些苦……
十三看我只是愣愣的,戲謔道:“虧你前兒個還和我說要嫁這個嫁那個,還要跟了誰去大漠騎馬看星星,敢情你這鬼丫頭是逗著我玩啊!洛洛,我現在再問你,你究是要嫁誰?”看著他得意開懷的樣子,我心中也暖暖地漾著幸福,不禁想要微笑起來——心裡有個聲音小聲說:“嫁了他吧,嫁了他吧!”可是嘴裡卻仍忍不住問:“你先回答,你為什麼要娶我?”心怦怦地跳著,我知道這個答案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他納悶地看著我,想說什麼卻什麼都沒說出口。
我狠下心,鼓起勇氣,艱難地說:“十三,我告訴你一句話。我真心對你,在我眼裡,你和其他所有的人都不同。
“若是我嫁了你,那麼也永遠只有一個理由,就是你一樣真心的對我。你……做得到麼?”我小心翼翼地問。
他蹙眉盯著我,半響沒有答案。
我手心裡冒著冷汗,全身輕飄飄的,心沉沉的,腦子卻是清醒的——好!折得乾脆。今天如果有了他的心,我做妻做妾做情人都無所謂,名分這東西,無論是在現代還是古代,都可棄若敝屣;但是他現在卻給不了我答案,他也給不了任何人答案,這個問題對他而言,太過陌生。
“那麼,我不能嫁你。”我苦笑地看著他忽明忽暗的眸子。
他猛地咬咬牙,看著我道:“這問題相當重要,不是麼?我自會回去好好琢磨。”我無奈地搖搖頭:“我不希望你再想。你的心,恐怕已經擁擠不堪,我不想為它添亂。琢磨來的答案,我也不會要。”他仍是皺著眉,我靜靜地等他發話。半響,他聳聳肩,正色道:“我理不清。但是,洛洛,我要你知道,我在這兒等著你,我從未如此等過另一個女人。”我心下感動,輕聲道:“十三,你給我的已經足夠了。我很貪心,其實也很容易滿足。從今以後,做你肝膽相照的知己,我也自會喜樂。”他只是看著我不應聲,眼裡盛了好多東西,我卻都分辨不出,只走出門喚道:“拿酒來!”
一時間桌上擺了兩隻酒碗,我小心地斟滿,十三自顧自地拿起一碗,衝我舉起道:“傻丫頭,你要嫁了誰去?真的去大漠看星星麼?”我一笑不語,只拿起酒碗和他一碰,兩人都是一飲而盡。眼睛和喉嚨都有些發辣,我忙叫十三道:“快走吧,一會兒誤了經課。”他點點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放下酒碗就轉身向門口走去。
這是我第幾次看著他的背影了?我一陣衝動,快步走上前,在他背後低聲一字一頓地說:“你放心,既是知己,我一定會忘了你。”他背脊一僵,頭也不回,大步走遠。
我不禁微笑。這算是心的自由麼?再不用掩飾,只需忘記。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