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瑪邊笑邊指人群中一位身著粗布衣服的老頭,剛才就坐在我身旁,結賬時撞翻了我們桌上的茶壺,還一個勁道歉來著。原來阿瑪早就看得一清二楚,我也顧不上埋怨他,起身便追,那老頭回頭看見我,撒腿就跑。
“抓小偷啦!”我見如此,索性大喊出聲,那老頭腳下一刻不停,只向人多得地方跑去,撥開人群奮力而追,忽見後面一人超過我向那老頭奔去,幾步就跑到他身後,一腳絆倒他,按住他回身粗聲道:“哪個丟了荷包?”
“是我的!”我忙跑過去,見那人高高的身材,帶著一頂皮帽,大概是剛才跑得用力,如今落下來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
那人從那老頭懷裡摸出了我的錢包,將帽子扶正,皺眉問:“這是你的?”
我張口剛要回答,突然看清那人面孔,不禁驚得什麼都忘了,愣在當地。誰想那人竟比我還要吃驚,張大著嘴伸手指著我道:“你……是佟佳芷洛?洛洛?”
我疑惑地輕道:“多爾濟!”差點忘了去接錢袋。
他把那老頭小偷往旁邊一拋,哈哈一笑,道:“還能有誰?你不要錢袋子了?”
我接過錢袋,由衷地感到了他鄉遇故知的欣喜,笑道:“走吧,你找錢,我請客。”他欣然點頭,陪我回了小攤子。我將多爾濟帶到阿瑪旁邊,道:“阿瑪,您竟真看著錢丟了也不管!”
阿瑪笑呵呵地道:“不還是追回來了麼?”他看了看多爾濟,顯然也想起了他是誰。多爾濟施了個蒙古禮,道:“佟老爺子!”
阿瑪搖頭道:“我可不是那個佟老爺子了。”多爾濟一傻,我不禁一樂,道:“你可聽不懂咱們老神仙說話。快坐下,想要什麼就吆喝吧。”
多爾濟四處一掃,揚眉道:“太小氣。”我不禁無奈道:“你還想吃山珍海味?那麼您就找錯人啦。阿瑪和我現在是最普通不過的大清子民,四海為家的窮人父女。”多爾濟收斂了神色,仔細打量著我,又看了看阿瑪,良久方道:“敢情都是沒銀子的同道中人,看來我混不到飯吃了。”
我正好奇他孤身一人是為何故。他只要了杯麥茶,一口喝下去,道:“我辭了官,現在也是最普通不過的蒙古大漢。”說著他假模假樣地做兇惡狀。我這才想起他前年被革了額附,可卻仍保有臺吉品級。
他朗朗地續道:“這官早就該辭。你們想想,我年年守在漠北,從沒有什麼官民高下之分,分的只是蒙古男人和女人。男人騎馬打獵,女人看家煮食,樂了就繞著篝火起舞,悶了就躲進帳篷呼呼大睡。而我每年最痛苦的時候就是帶了滿腹牢騷的弟兄,帶了成批的要腐爛的皮肉,去京城,見人,說話,即使閉緊嘴不說話,也要看這許多人鬥嘴皮,轉眼神。說實話,在你們京城這地方,真會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頓了頓,看著我道:“我自然不是說你。”
我心下惻然,但還是點了點頭,笑道:“我還不是為了不做鬼才逃出來?那你辭了官,怎麼不快快騎馬奔回你的草原去?”
多爾濟一攤手,道:“算我沒頭腦。荷包被天殺的偷去了也不知道。”我一看他那揶揄的表情,不禁氣結,道:“快喝茶得了。”
休息過後我又隨著阿瑪啟程。誰知那多爾濟也不去找他的坐騎,只是跟在我們身後閒閒地走著。我看他那無所謂的樣子,不禁問道:“你不是打算就這麼跟著我們走吧!”
多爾濟一本正經地道:“這京城以北,我最熟悉。哪個邊哪個角我都叫得出名來。難道你們不需要引路的人?”
我嗤之以鼻,道:“阿瑪說了,走到哪裡,就是哪裡。算了,你不會懂的。”
多爾濟也哼聲道:“要是被掏光了錢我看你能走到哪去。這樣,你告訴我現在站著的地方是何處,你能說出來的話,我就認了你這遠行能不拖累咱們老爺子。”
我一窘,我們日日趕路,許多鎮子連個牌子也沒有,鎮裡的人都說著極不標準的普通話,讓我怎麼知道到了哪裡。我的目的也不在於走到哪裡去。我偷眼看阿瑪,他卻裝作沒看見也沒聽見。
這顯然正中多爾濟下懷,他不再理我,跟上阿瑪,道:“老爺子,咱們便同行一程?”阿瑪捋須笑道:“好啊。青山綠水,有君子相伴,更為美事。”多爾濟聽不懂這文縐縐的詞,只是傻笑了幾聲,從此便跟在我們身邊。
後來,多爾濟告訴我原來我們已經走到了草原邊兒上,再向北走便是烏蘭察布盟了,“他的地盤”。我和阿瑪也就真由著他帶著我們走了,反正他門清得很。一路上我們時時風餐露宿,晚上看著星空過夜,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