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往屋裡走去。
後面有人沉聲叫道:“洛洛。”我只是不理,進屋關門,衝著阿瑪的畫兒慢慢平心靜氣。
門忽地被推開,八阿哥邁進屋來,臉色發青,看著我道:“半年了,你這怨氣也該消了!”我聞到他身上有淡淡酒味兒。
我搖搖頭,不再看他,雙手奉上手爐,道:“奴婢沒怨氣。”他冷哼一聲,不說話,接過手爐坐下。我側身在一旁候著。
他的臉微微痙攣,似乎怒意甚濃。我內心一嘆,卻終究沒法再像從前一般對他。
孩子沒了,原因不言自明。只有八阿哥。我並不詫異他會這麼做。但我卻真的相信過他,我曾以為他對我會不一樣。怨、氣、憤恨如今都淡了,面對他,我只能做好一個侍妾。
一連幾次都是如此,到最後他忍不了我冷冷的樣子,只能嘆著氣叫我想開,而後離去。
可這次卻不太一樣。他忽地將手爐向桌上重重一頓,站起身來,我福下身去,一句“爺走好”還沒出口,他卻硬生生拉住我向門外走去。
我心中驚訝,卻並不掙扎,任他一路把我推上馬車——侍妾此時不該提問題。出院門之前,我看到十阿哥人雖不見,雪人卻已經堆好,正衝我傻傻的笑。
八阿哥拍掉我身上的雪花,人已經恢復了常態。他靜靜地開腔:“不就是一個孩子麼?”我猛地抬頭,狠狠盯住他,拼命咬牙。他好似沒看到我的反應,嘴角抹上絲嘲弄,柔聲道:“洛洛,沒了就沒了吧。你別忘了,自然有別人幫他傳宗接代。”我的心一陣刺痛,衝口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話說出口才發現聲音啞了。
八阿哥看著我的眼睛,半響方緩緩道:“我告訴你,兆佳氏半月前添了個格格。”說完靠回椅背,垂下了眼。
我長長地出氣,一時不知自己心裡作何感想,麻木到無法思考,只是想著他剛剛說過的話:“自然……有人幫他……傳宗接代……自然……”,沒有絲毫感覺,只是大口出氣。
好半天,神經漸漸恢復,我慢慢地清醒。
是呵,對於十三而言,佟佳芷洛和他的孩子,從來沒有存在過;而對於我而言,那卻是得而復失的珍寶。曾有個生命密不可分地和我呆在一塊兒,她曾是那段日子裡我唯一的希望,而後像血肉忽然從體內抽離……
這一年來,我從不懷疑十三也會思念著我,就像每個無人的夜裡,我都會揹著他寫的詩睜著眼睛熬到天明;我始終以為只要我夠堅強,我便可以忍,可以等下去,等下去……
但今日我才不得不承認,原來我和他,早已不在同一個世界。我們分別被禁錮在一方院落,各自的生活毫不相關。他和妻兒相伴,我便獨自終老,我的傷痛他觸碰不到,他的無奈我撫慰不了。縱是思念,只是思念,又如何?
我硬是咽回喉嚨處的阻塞,因為我看到八阿哥抬起頭來,不是居高臨下,只是憐憫地靜靜望著我,竟和葉子上午看我的眼神如出一轍。我偏不讓他憐憫,抬起頭來,淡淡地道:“那又如何?八爺,這是兩回事。您做的事,莫非因著這個就高尚起來了?”八阿哥瞬間臉上變色,馬車也恰在此時停下。車內靜了半刻,他冷冷地道:“看來你是轉不過這個彎兒來了。那你現在下車。”我疑惑地看著他。他湊近我,道:“洛洛,你可知道京城裡都在傳說一件事,有個叫安翠的女子,日日在十三阿哥府外徘徊,往往深夜方回,人人都告訴她十三阿哥出事了,再也出不來了,她只是搖頭不聽,照舊。”我心下震動。安翠這個名字,我聽十三提起過多次,只知她善體人意,見識不同一般女子。一直覺得她不簡單,如今看來果然不只是紅顏。
正自怔怔,忽聽八阿哥在我耳邊道:“我問你,洛洛,你羨慕她麼?聽說十三阿哥的膝病又犯了,你也擔心得緊麼?”說著,他掀開車簾,道:“下車吧,你也該來看看了。”我早知他帶我來什麼地方。只是他錯了,我和安翠不一樣,我一點也不想看那座冷硬的府邸,那隻會讓人感覺到更加的遙遠,伸出手去,隔了那麼多。
八阿哥卻先下了車,拉開簾等著我。我只有探身下車。十三的府邸我幾乎忘了什麼樣兒,因為從前也沒幾次機會來過。這是十三府的後門,可能因為十三出事,所以人跡罕至荒涼得緊。
我靜靜靠著馬車站著,卻忽見牆邊蹲著個女人,青衣上落了薄薄一層雪,幾乎和牆面混為一體。她也看到了我,慢慢站起身走了過來。一瞬間我們都知道對方是誰。
她雖然臉色蒼白,但頭髮仍一絲不亂,眉眼間靈秀大氣。我勉強衝她一笑,道:“安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