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掛著的那塊“我是古代杜小萌”的假招牌,正搖搖欲墜,風來即倒。
慕斯寒越是不提這事,她心裡越是不安。一顆心懸在半空中,風一來,便跟著蕩過去,風一走,又立刻蕩回來。
慕斯寒勾起唇角,對她微微一笑,語氣如五月的清風一般溫和:“如果你有更急切的事想同我分享的話,我不介意你先說。”
杜小萌低頭想了想,還是決定把那瓶萬金油拿出來,再用一次。
她拉著慕斯寒彎下身子,附在他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說了一句什麼。
“哦……”慕斯寒長應一聲,點點頭,挑著眉頭,對杜小萌道:“這又沒有別人,說句話還這樣偷偷摸摸的。”
“有……有別人。”杜小萌支支吾吾地說著,兩隻眼睛不斷往那座墳墓上飄。
慕斯寒把她那副神神叨叨的模樣盡收眼底,朗聲笑道:“你得了失憶症本就該讓你爹知道,還有什麼好瞞的。”
杜小萌呆了。
本以為慕斯寒是個會看眼色的人,見她故意只說給他聽,一定會明白,她並不想在杜小萌她爹的墳前說起這事。
她自小就害怕這些鬼神之說。在活人面前說謊,若是不出於惡意,她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但是如今要在過世的杜獵戶墳前,撒這樣一個謊,杜小萌的臉色也確實保持在慘白的狀態,沒什麼顏色可以變化。而心臟也一跳一個空,差不多快要罷工歇業了。
不過,這會兒杜小萌也沒過多的功夫去思考,逝者對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感知能力。
她看著聽說自己得了失憶症,還面色清淡,毫無驚色的慕斯寒,與顧祈安的反應態度放一塊,兩人簡直能拍出一集《世界大不同》。
杜小萌看著慕斯寒,抱有最後一絲希望地問道:“難道你不相信?”
慕斯寒聳聳肩,不置可否地笑笑:“既然你很多事情都是從祈安口中聽說的,那麼,你也應該聽他說過,你是由我救過來的吧。”
杜小萌愣愣地點點頭,等著他繼續下文。
慕斯寒正色道:“失憶症不同其他病症,是無法透過經脈的起伏察覺出來的。”
杜小萌倒不知還有這麼一說,於是好奇地問道:“那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失憶!”
慕斯寒薄唇微揚,道:“不就是你告訴我的。”
“我哪有……”杜小萌說一半,突然閉上嘴巴,上下唇抿緊,恨不得拿根針把嘴給縫上。
慕斯寒看她一副懊惱的模樣,好心開解道:“即使你沒有說漏嘴,我也早就覺察到了。很遺憾,我洞察事物的能力,似乎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糟糕。”
“那你……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杜小萌決定,要死也要做個明白鬼。
慕斯寒耐下性子,笑著解答道:“經脈斷症雖不能斷出失憶症,但對其它許多病狀也都還算能斷出個一二三四來。當日我診斷時,你曾氣懸一線。別說當時我並無回手之力,就算我能勉力撿回這條性命,你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兩日之內下床走動,更別提,生龍活虎地跟著我去餘縣。”
杜小萌在慕斯寒敘述的過程中,嘴巴跟著眼睛一起,張得越來越大。直到慕斯寒停下話好一會兒,她才好不容易合上嘴,低頭問道:“所以你打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個冒牌貨?”
慕斯寒聽著杜小萌的用詞,忍住笑接著道:“之前我只是覺得奇怪,但之後你的行為和想法,甚至有時的言語,都與原本那個杜小萌相差太多。放在一塊,稍微一留意就會發現,除了有一張相同的臉,你和她在其它方面,根本就是完全不相同的兩個人。我想不知道,都不行。”
杜小萌突然憶起,她同慕斯寒在去餘縣的馬車上時,慕斯寒就略帶深意地將她打量了一番,還說她變得很不一樣。
當時她還當自己三兩下便把慕斯寒給糊弄過去了。結果如今才知道,慕斯寒只不過是嘴上不說,心裡其實比誰都要明白。
“既然你都知道……”杜小萌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用沉悶無生氣的聲音,對慕斯寒道:“你就不擔心我是和你敵對那方派來的奸細?畢竟,你所處的位置太敏感,不可以輕易相信任何人。”
此刻,杜小萌覺得,她就像等待終審判決的犯罪嫌疑人,不知下一秒等待自己的宣判,是死刑緩期,還是立即執行。
誰知慕斯寒想都沒想便答道:“不擔心,我應該沒有笨到,會派出你這種奸細的敵人吧。”
杜小萌努努嘴,不服氣地又道:“可我知道的事很多,你就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