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下的屍體更是層層疊疊,鋪起半人多高,鮮血把護城河的死水染成暗紅,城門處破爛散架的撞城車一輛接著一輛,兩架一度靠上城牆的雲梯車還在城牆旁邊熊熊燃燒,更遠處還有更多正在燃燒或者已經燒成灰燼的竇軍攻城武器,熊熊火光把血腥戰場照耀得更加殘酷血腥,也讓空氣中佈滿了人體燒焦的味道,與鮮血腥味匯為一體,中人慾嘔。
滿身鮮血的隋軍士兵正在抓緊時間搶救傷員,包紮傷口,城裡的最後一支生力軍預備隊也正在扛著抬著各種守城物資上城換防,身上沾著許多鮮血的李客師則一屁股坐在被鮮血染紅的城樓臺階上,手裡用大興祖宅換來的愛弓羊侃弓已經斷為了兩截,但是在這柄愛弓被竇軍大將曹湛親手砍斷前,李客師也已經用這柄弓親手射死了不下二十名敵人,同時親自率軍蟻附攻城的曹湛也為砍斷李客師這柄愛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被李客師親手砍斷了他脖子為自己的愛弓報仇。
臉上有血跡的殷開山走到了李客師的面前,先眺望了東面漫山遍野的竇軍火把,然後又對李客師說道:“李將軍,賊軍還沒有撤退的跡象,仍然還有可能繼續攻城的可能。郝孝德將軍那邊帶話來,說如果需要的話,他隨時可以過來助戰,末將提議,應該把郝將軍的隊伍撤過來當預備隊預防萬一,換一支疲憊之師過去守西門。”
李客師無力的點了點頭,聲音沙啞的說道:“就這麼辦,賊軍鼓聲還在持續,是還有可能發起攻城。”
殷開山應諾間,竇軍的戰鼓聲節奏再次加快,聽到這鼓聲,李客師馬上跳了起來,大吼道:“加緊換防,賊軍又要上來了!快!快!”
還是同一時間的竇軍陣中,儘管已經有許多的竇軍將領跑到了竇建德面前哀求,還有一些竇軍將領已經帶上了哭腔,懇求竇建德不要再這麼打下去,不要再拿麾下士卒的生命去發起註定無用的進攻,但竇建德的聲音還是異常的堅決,大吼道:“滾開!給朕繼續攻城,繼續攻城!陳賊已經把賊軍主力帶到洛口倉去了,這時候不抓緊時間攻城,等陳賊主力撤回來,朕不是更沒希望拿下虎牢關了?!”
在竇建德一再逼迫下,五千竇軍步兵再次出陣,攜帶著各種各樣的攻城武器在戰鼓聲中大步上前,而虎牢關城上,新換上城的隋軍預備隊精神抖擻,目光堅定,嚴陣以待,準備迎接新一輪殘酷激戰。李客師立於牆頭,衝著正在大步殺來的竇軍隊伍放聲大吼,“竇賊!來吧!儘管放馬來吧!不管你來多少,來多少次,本鳥賊都和你奉陪到底!”
第519章 套住了
初升的太陽灑下第一縷陽光的時候,竇軍陣中才終於敲響了鳴金銅鑼,聽到這撤退訊號,虎牢關城牆下的竇軍士卒就好象是死囚聽到了特赦詔書一樣,扔下手裡已經沾滿鮮血和汗水的殘破飛梯,撒腿就往來路逃竄,不少竇軍士卒還在撤退中面帶喜色,出聲慶幸,“總算是完了,總算是完了,我還以為,我等不到這場仗打完啊。”
與被迫放棄攻城還悄悄竊喜的竇軍士卒截然相反,城頭上做為勝利者的隋軍將士也沒有任何的歡呼,刀槍兵扔下武器就直接摔坐在城頭上,弓弩手強撐著用遠端武器把敵人追殺至射程之外,也都紛紛一屁股坐在屍橫滿地的城頭上,坐在被鮮血染得通紅的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粗氣,還有不少士兵直接倒在地上鼾聲大睡過去。
“竇建德匹夫!果然只是一介庸才!太陽已經升起,陽光對他有利,他竟然還捨得退兵!匹夫!庸才!蠢才!換了是我,我那捨得在這個時候退兵!”
城頭上只有陳喪良的表叔李客師還在揮刀大聲叫囂,但話語中已經明顯沒有力氣,揮動橫刀向敵人挑釁間,李客師還腳下一滑就要摔倒,旁邊的徐世勣趕緊把他攙住時,卻又因為手腳都已經軟弱無力的緣故,反倒被李客師帶了一起摔倒,全都摔得狼狽不堪。然而互相看了一眼對方滿臉血汙塵土的狼狽模樣後,李客師和徐世勣又都一起放聲大笑了起來,笑聲中有欣慰,有喜悅,也有苦澀。
在這個時候鳴金退兵,不是竇建德不知道陽光已經逐漸開始對他有利,是竇建德軍已經打不下去了,一天一夜的攻城大戰中,竇軍先後投入各類兵種超過五萬人次,蟻附攻城一十三次,士卒連死帶傷已然超過萬人,結果不但依然拿虎牢關的堅固城防毫無辦法,還把雲梯車和撞城車等大型攻城打了一個精光,作戰隊伍從上到下都是疲憊不堪,大小將領不斷哭泣哀求竇建德儘快退兵,竇建德也不可能逼著已經辛苦了一天一夜的軍隊再扛著簡陋飛梯去攻打城牆,所以竇建德這才無可奈何的下達了撤退命令,帶著無盡的憤怒與對陳喪良的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