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爬到山崖邊上,探出胳膊要抓到它時,就差那麼一小點就能抓住,真的,姐姐,就要抓住了,可是小雀太笨,就差那麼一小點了,但小雀竟然滾下了山——”
我的心提起,她的眼裡是急切,是對自己的責怨!
“姐姐,小雀的命好大呀,那山崖是個斜坡,在滾下時又被樹椏絆住,到了山腳竟然沒有死,可是一條腳斷了——”
燭光下是她瘦小的臉,而我無法自抑地摸上她的臉頰——
“姐姐,”她將眼轉向我,裡面淚光點點,“在小雀最無助的時候,在小雀的腳痛得不能走動的時候,在天快黑了時,在小雀想娘想得快發瘋時,遠遠的,出現了一個大哥哥——”
剛剛是問他樂陶,現在她又提出大哥哥,莫非她在指樂陶?
“姐姐。當時小雀好痛,也害怕,不知道周圍有沒有狼,害怕極了——”
我能想象得到一個八歲的女孩當時的心情。
“就在這時,在快落山的太陽中走過來一個人——”小雀的臉上出現了一片神往,我也彷彿看到了在夕陽中走來一個英俊少年——
“姐姐,這個人只是一個大哥哥,長得好好看,他問我為什麼一個人在哪裡哭……後來又將我背出了山,一直背呀背呀背呀……”
她的臉上是一種孩子似的喜悅——
“姐姐,那個大哥哥幫我葬了娘,那時他似乎沒有多少銀子,但他將他手頭的錢硬是分了一多半出來為我娘買了一副像樣的棺木,還請了一個好大夫為我接了腿——”
是樂陶嗎?
九年前樂陶應該是二十歲左右,記得眯眯似乎說過,他是在快二十歲時才開始自己組建的商隊,而他的商隊有氣候也是在二十二三歲左右,從親戚家開始接回眯眯也不過兩三年的事,那麼,當時的樂陶其實並不寬裕了?
“姐姐,大哥哥在我的腿傷好多了時,他不得不離去,他說有一大堆人正等著他,而他無法帶我走,他將身上幾乎所有的銀兩都留給了我,說他如果能有一日成功了,如果能再碰上我,會收留我——”
我聽的發怔——
“姐姐,那個大哥哥是不忍將我一個人棄在那兒的,他說他自己的妹妹還在寄人籬下,他連自己的家人也無法周全,是不能帶我走的,讓我原諒他——”
小雀說到這,淚如雨下,她當年痛失父母,無親無故,終於有一個好心人幫助她,給她一片希望時,卻又不得不離開,這放在一個大人身上也許不算什麼,但放在一個小孩子身上,卻是怎樣一番情境?
當年的她,是無助地看著恩人離去——
我努力讓眼中的潮意退下,不想讓這個女孩更加難過。而她後來的日子可以想見,再沒遇到過幾次相樂陶這樣的人了——
“姐姐,你知道嗎?當日在桐城我為什麼不肯那樣離開,想出去一下?”小雀看這我,她的臉上是蒼白,眼出奇得大而明亮。
我凝望著她,不語,但耳朵在傾聽——
“姐姐,當年大哥離開時,就是在桐城,小雀這些年一直都不敢遠離桐城,那一天要跟姐姐們離開時,是想再去一次那城外的破廟看一看,看一看大哥哥會不會回來——”
我的淚滑下,沒有忍住,這個孩子在走前去看一眼,也是為了那最後的一線希望,而那個希望是那樣渺茫,她卻依然執意地去做——
“姐姐,你可記得你被老番糾纏的那個早上?我和賀開大叔本是要與你一同上街的,後來小雀卻要賀大叔幫我回屋裡取件東西?”
我想了起來,當時自己在門口等他二人。
“姐姐,那是小雀手裡拿著這個,到今天,小雀儲存了它整整九年了——”她手裡這時攤出一樣東西,我看去,只看到黑紅色的一個硬梆梆的圓形,實在看不出那是什麼。
“姐姐,這是冰糖葫蘆,是小雀的腿接上時大夫給開了好多的草藥,小雀喝得太苦,眼裡只掉,不想喝,那個大哥哥就到街上給我買了一串冰糖葫蘆——”
我在仔細瞧那個圓東西,是像個糖葫蘆上的山楂果,只是時日太長,風乾變色了,很難再看出原樣。
“姐姐,小雀當時好心疼,爹爹在的時候小雀有吃過糖葫蘆,後來就再沒錢買過,小雀看那個大哥哥自己吃東西都是在一個子兒一個子兒地從身上找,心裡時在捨不得,就在他不注意時偷偷留下了這一顆,沒有全吃掉——”
“小雀——”我喚她,她現在的表情似乎還是當年的那個孩子,臉上是純稚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