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顧不得擦上一下,忙不迭地站了出來道:“蕭大人,此賊既然認了翫忽之罪,這打也就免了罷,須知朝廷自有法度,非禮勿刑,望蕭中書三思。”
王正凜明著是為劉鋮求情,實則是在點醒劉鋮一口咬死這件案子乃是一時疏忽所致,其存著的意思也就是舍小保大罷了——翫忽職守以致貽誤軍紀固然是重罪,然則此案畢竟不算太大,並不會導致前線有所閃失,依大唐律法也就是判個充軍流配了事,劉鋮本人雖是不免受苦,可好歹能將其父劉洎先保下來,縱有牽連,也不致於太重,頂多也就是罰俸了事,只要劉洎不倒,劉鋮之死活對於魏王一系來說壓根兒無足輕重。
王正凜的算計雖好,怎奈裴鴻緒早有準備,其話音才剛落,裴鴻緒立馬站了出來道:“稟蕭大人,下官有證據能證明此賊調入戶部乃是違律行事,其內情非等閒能視之,當徹查!”
裴鴻緒此言一出,滿堂皆驚,不說堂下一起子官員、衙役們了,便是蕭瑀也倒吸了口涼氣,愣愣地看著裴鴻緒,一時間竟目瞪口呆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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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剪不斷理還亂(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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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鴻緒這話實是非同小可——身為副審官,說懷疑某事可以,一口咬定有證據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真若是像裴鴻緒所言的那般,那不單劉鋮父子,便是戶、吏二部也將脫不開關係,所牽連的官員之多,只怕就將是貞觀以來的巨案了,再者,此言一出,裴鴻緒等於是將自己的後路全都堵死了,一旦他不能拿出所謂的證據,或是證據不盡不實的話,一個反坐之罪名就足以令其吃不了兜著走的,這等自斷後路的做派實非一般朝臣敢為之,眾人失驚也就是在所難免之事了。
蕭瑀雖耿直了些,可反應卻是最為機敏,此時見裴鴻緒語出驚人,心中猛地一沉,率先開口道:“裴少卿,此乃公堂,請慎言!”
蕭瑀此言乃是好意,無非是怕裴鴻緒亂放炮,以致於牽扯到其背後的太子李治,無他,老蕭同志雖不怎麼瞧得起李治那懦弱無能的小樣子,可身為太子太保,保護太子是他應盡的職責,這才好心出言提點一番,其用意也就是在為裴鴻緒留條退路,若是裴鴻緒自覺失言,便可就此下坡,告個失言之過,也就算是將此事輕輕揭過了,然則裴鴻緒此番本就是有備而來,又豈肯就此善罷甘休,蕭瑀話音剛落,裴鴻緒便亢聲道:“蕭中書明鑑,下官確有證據在手,能證明劉鋮其人由國子監調升戶部乃是舞弊所致,其行既卑,其罪更是難恕!”
裴鴻緒此言一出,就再也沒有絲毫的轉圜之餘地了,蕭瑀好一陣子頭皮發麻,一時間竟忘了接著往下問,只不過他不問,王正凜卻是跳了出來,怒瞪著裴鴻緒道:“裴少卿,此係公堂,非爾可以肆意妄言之場所,爾有何證據,且道將出來!”
“呵呵,王御史莫急,本官既然敢說,自是有證據在手。”裴鴻緒呵呵一笑,面帶不屑地瞥了王正凜一眼,慢條斯理地回了一句,那得意的樣子登時就氣得王正凜眉毛鬍子一陣亂顫,險險些就此暴跳起來。
“咳,咳。”眼瞅著事情都已到了這般田地,蕭瑀清了清嗓子,打斷了裴、王兩人的對峙,沉著聲道:“裴少卿既有證據,那便出示一番好了。”
裴鴻緒雖得意,卻不敢在蕭瑀面前忘形,一聽蕭瑀發了話,忙收斂了下臉上的得意之色,轉過身來,對著蕭瑀躬了下身子,很是恭敬地開口道:“回蕭大人的話,下官昨日已從吏部調來了劉鋮其人之官蔑,從中可知其之所以能越級提拔,乃是出自國子監太學博士林正誠之保薦,以考評甲等之由為據方得以提拔。林博士為人正直,下官雖無深交,然卻深信其之為人,原本不疑有它,只是為穩妥起見,這才親自去求證一番,然所獲知之訊息卻令下官為之毛骨悚然,那份所謂的保函竟然是偽造之物,林博士斷然否認其事,大人若是不信,下官這裡有林博士之證詞及保函筆記鑑定為憑,請蕭大人鈞見!”話一說完,裴鴻緒立馬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份卷好的摺子,雙手捧著,遞給了蕭瑀。
死寂,一片死寂,裴鴻緒此言一出,滿堂死寂,便是連蕭瑀也愣得忘了要接過裴鴻緒手中的摺子,一雙老眼瞪得跟葡萄似的渾/圓,死活不敢相信所聽到的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然則就在這麼一派的死寂之中,原本趴抖的劉鋮卻突然竭斯底裡地爆發了起來:“蕭大人,下官冤枉啊,冤枉啊……”
劉鋮這突如其來的嘶吼聲頓時將蕭瑀從震驚中驚醒了過來,但並沒有伸出手去接裴鴻緒手中的摺子,而是先拿起了驚堂木,猛地一拍,斷喝一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