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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霍成君眼睛大瞪,嘴巴圓張,滿臉震驚。

雲歌卻是驀地扭轉了頭,緊咬著唇,身子不停地顫著。

霍光對霍曜說:“供奉祖宗靈位的宗祠就在不遠處,既然來了,就去給祖先上柱香吧!還不知道有沒有下一次。”霍曜想了一瞬,點了點頭。

霍曜帶著雲歌在霍氏的列祖列宗牌位前,依次磕頭、敬香。行到“霍去病”的牌位前時,霍曜看牌位前面的香爐內香灰甚厚,香爐卻纖塵不染,眼中的冷凝不禁淡了幾分。雲歌怔怔看了會兒“霍去病”的牌位,喃喃說:“這就是爹爹的真名了,我聽過這個名字的。”

霍光對霍曜說:“你放心回西域,雲歌在長安一日,我一定會盡心照顧她一日。”

霍曜拱手為揖,終於說道:“多謝叔叔費心。”

霍光看著他和大哥相似的容顏,眼眶一酸,忽覺得眾多的計較、憤怒、不解、擔心都不重要了。這麼多年的恨憾不就是大哥莫名猝死、嫂子自盡嗎?不就是大哥的無後嗎?敬完香後,霍光讓霍曜坐到他身旁,細細問著大哥和嫂子的一切。

霍光心情激盪下,恨不得讓霍曜把所有的事情都仔細告訴他,可霍曜不喜說話,又心冷性淡,霍光問十句,他不過幾個字就答了過去。霍光聽得心急,卻無可奈何,阿竹見狀,說道:“霍大人想知道什麼,以後可以慢慢問雲歌兒,雲歌兒是個話簍子,一件小事,她都能講一天。”霍光看了眼縮坐在角落裡的雲歌,再看看縮坐在另一個角落的成君,只覺面上笑容僵硬,乾笑了兩聲,將尷尬掩飾了過去。霍光想到霍曜常年在西域遊走,心內一動,欲張口詢問,卻遲遲不能開口,只覺那個名字竟有千金重,壓得舌不能言。霍曜見他再無問題,起身想走,霍光一急,不禁衝口而出,“曜兒,你可聽說過馮嫽?”

霍曜面容冷淡,只微微點了點頭,就再無下文。

霍光想問,卻不知道從何問起。流年匆匆,已是多少年過去了?怔怔半晌,嘆了口氣,擺了擺手,“你們兄妹還有許多話說,我不耽誤你了,你去和雲歌道別吧!”霍曜微一頷首,向雲歌行去。

霍光將一切情緒都收到了心底,面上又帶上了慣常的從容鎮定。

立在燈旁的阿竹將剛才的一切盡收眼底,忽地開口說道:“西域人怎麼會不知道馮夫人的名字?解憂公主在漢朝積弱的情況下,聯西域諸國,阻匈奴、羌族。她將漢人的文化、醫學傳授給西域各族人,用懷柔的手段讓西域各族對漢朝心生景仰,這些事蹟,西域人盡皆知,可她的功勞至少一半來自馮夫人。”霍光雖未說話,眼神卻是一暗。好一會兒後,仔細打量著阿竹說:“你這番話不是一般西域人說得出來的。”阿竹的面容被面紗所遮,看不清楚神情,只聽她接著說:“我記得多年前,老爺、夫人還和馮夫人有過一面之緣,三人相談甚歡,大醉而散。老爺很少贊人,卻曾說過馮夫人和解憂公主是‘巾幗豪傑’。”霍光一呆,眼內神色似喜似愁,竟有幾分少年人的扭捏,喃喃問:“大哥……大哥他真的這麼誇讚她們?”

阿竹點了點頭。

霍光忽又想起一事,既喜且憂地問:“大哥當年威名赫赫,她又聰慧異常,她可猜到大哥的身份?”

阿竹道:“我不知道。馮夫人也許猜到了,也許沒有。”

霍光低頭不語。

阿竹向霍光靜靜行了一禮,退了開去。

霍曜坐到雲歌身旁,看到雲歌消瘦的面龐,十分心疼,連話都不願多說的人,竟然重複問道:“雲歌兒,你真的不隨我回去嗎?”雲歌呆呆地望著三哥。

霍成君是她的妹妹?!她深恨的人竟然是她的妹妹?

她該怎麼辦?

……

霍曜從懷內掏出一個東西,放到雲歌手裡。

觸手柔軟,雲歌低頭一看,眼淚頓時奪眶而出,急雨一般灑了下來。

烏黑的發繩,其上掛著一副女子的耳墜。自從星下盟誓後,它終於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霍曜本是想讓雲歌開心,不明白怎麼又把妹妹的眼淚招惹了出來,幾分懊惱地說:“我記得你小時候哭著鬧著要這個東西,這次出來,看娘不在,我就給你偷偷帶出來了,早知道如此,就不……”雲歌緊握著發繩,哽咽著說:“多謝你,三哥,真的,多謝你!”手中的發繩柔軟溫潤,雲歌的心卻如被尖冰所刺、鮮血淋漓的痛。她俯在哥哥的肩頭,低低卻堅定地說:“我要留在長安。”霍曜掃了眼霍成君,問:“你想留在霍府嗎?如果你不喜歡,我替你另找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