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無法直視金眸中那灼熱的赤情,玉無緣微微轉首,目光卻落在了牆上那幅煙波圖上,看著那朦朧的山湖霧靄,那一剎那,他的眸中浮起迷濛的水霧,可眨眼間卻又消逝無痕。
“我們玉家人被世人稱為天人,代代皆被贊為仁義無私,可只有我們玉家人自己才知道我們無心無情!”玉無緣的聲音縹緲如煙,臉上的神情也如如霧靄模糊,“我一生無親,能得你這一番情誼也不枉此生,若是可以,我也願親眼看你登基為帝,看你整治出一個太平盛世,與你知己一生,只是……我已命不由己,我的時間已到盡頭!”
“什麼意思?”皇朝目射異光,緊扣住玉無緣的手。
“'天人玉家何以未能天人永壽’?”玉無緣回首看著皇朝,臉上是嘲弄的笑,“當日在華都之時豐息曾如此問我。”
“天人玉家何以未能天人永壽?”皇朝驚愕的重複。
“哈哈……”玉無緣笑,笑得悽然,笑得悲哀,將雙手攤於皇朝面前,“皇朝,你看看我的手,你竟還未發現,還未知道嗎?我已壽數將盡!”
皇朝垂眸看著手中緊扣的那一雙手,那一刻,腦中轟然巨響,剎那間一片空白!片刻才回過神來,看清那一雙手,那一刻,懊腦、悔恨、心痛、恐懼等等交夾在一起,一時間,只覺心頭激流奔湧般混亂,又空空然似什麼也無。
那雙手是白玉雕成!那樣的完美,沒有一絲瑕疵,可就是這一份完美才令人恐懼!人的手再如何保養,再如何的白凈細嫩,也絕不會真的化為玉,總是有柔軟的面板、溫暖的熱血,可眼下這雙手……這雙手當然沒有石化為玉,可那與玉已無甚差別,冰涼的,透明的,握在手中,感覺不出那是手!
可是還有讓他更震驚的,那雙手……掌心的紋路竟是那樣的淡,淡得看不見!那樣的短,短得什麼都來不及展開!人的一生,生老病死,榮辱成敗,盡在其中,可他的……莫若說一切都短都無!
為什麼?為什麼他從來不知道?為什麼他從未發現?他說他敬他為師視之為友,可他為何竟未發現他的雙手已生變化,未發現他掌心的秘密?!
“無緣……”皇朝抬眸看著面前的人,此刻才發現他那張臉竟也如玉瑩亮,可眉宇間的神氣卻已衰竭,那雙永遠平和的眸子中此刻是濃濃的倦色,為何他未發現?!手在抖,聲音也在抖,“無緣……我不配為你友!”
“傻瓜!”玉無緣將手抽出,拍拍他的肩膀,“這又不是你的錯,這是我們玉家自己所造的罪孽。”
“罪孽?難道,當年……久羅……”皇朝猛然醒悟,心頭一沉,“可是……可那不是玉家的錯,始帝與七王又何曾無錯,可為何承受的卻是玉家?這不公平!我……”
玉無緣一擺手,阻止他再說,“七王之後應都知棲龍宮當年的悲劇,只是知玉家人承受血咒……當年在場的只有蘭王豐極,想來他將此事傳與了後人。當年那場悲劇雖起於鳳王,卻結於玉家,由玉家承擔所有的罪孽,是玉家人心甘情願的事。三百多年來,我們玉家雖未有一代能活過三十歲,但無一人怨極七王,一代一代都是毫無怨悔的走至命終。”
“我們七王之後安享榮華,竟不知這些都是玉家人代代以命換得的!”皇朝笑,笑得悲痛,“可是都這麼多年了,難道玉家都不能解開血咒嗎?”
“久羅王族的血咒是無法解開的。”玉無緣淡然的一笑,“久羅全族的毀滅只以一個玉家相抵,其實是我們賺到了。所以……日後你為帝時必要好好侍久羅族人,以償還我們祖先當年造下的罪孽!”
“我為帝……我為帝……我為帝之時還有什麼是不能做的!無緣,你留在我身邊,我必尋盡天下靈藥,必訪盡天下能人,必可為玉家解去血咒!無緣,你信我!”皇朝急切的道。
玉無緣平靜的看著皇朝,看著他一臉的焦惶,忽然覺得全身一鬆,似乎一切都可就此放下,再無牽掛了。即算命即將終又如何,即算終生無親無愛又如何,不是還有眼前這個朋友嗎?不是還有他這一份赤情嗎?所以……玉家人心淡寡慾,對一切要求都很少很少的,所以有這些真的足夠了!
“皇朝,始帝當年又何曾不是想盡辦法,三百多年來玉家人又何曾不是用盡心思,只是啊……”玉無緣一笑,笑得雲淡風清,笑得灑脫從容,“玉家人是很相信天命之說的,當年始祖明明知道鳳王會引起的悲劇,明明知道玉家將遭受的劫難,但他卻沒有在初遇鳳王之時便殺掉她,以避劫難,而是讓一切應驗命運。他有他的理由,或為當年亂世不可少一名英才,或為始帝,或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