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鳳棲梧迴轉神,然後挽著笑兒的手登上車,而跟在她身後的韓樸顯然不耐煩等,一把就跳上了車。
“樸兒,你不陪顏大哥?”風夕抓住他的手想將他扔回原來的馬車去。
“不要!不要!我要和姐姐一塊!”韓樸手足並用的爬在風夕身上,像只章魚。
“好啦好啦!放手啦!不趕你啦。”風夕趕忙去扒開他的四爪,這樣被抓得緊緊的真是不舒服呀。
韓樸放開手足,只因為他猛然覺得腦後涼涼的,回首一看,卻只有豐息悠閒的坐在車廂內品茶,鍾離鍾園正忙著為風夕端出好吃的,鳳棲梧剛落座於一張錦凳上,笑兒剛剛放開挽著鳳棲梧的手,並無異狀。
“顏大哥,委屈你就一個人了,跟在後面就行啦。”風夕招呼一聲,揮揮手鑽進了車廂。
華國最富,富在曲城。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天邊的月娘挽著輕紗悄悄的露出半邊臉,許是想偷偷看一眼思念了千萬年的后羿,特意勾一絲人間燈火化為胭脂,染在瑩瑩白玉似的臉上,朦朧而嬌柔,羞澀而情怯。
稍帶寒意的春風劃地而起,似想親近月娘,吹起她臉上那長長垂下掩起大地的輕紗,剎時玉宇澄清,火樹銀花燦亮,照見那幽僻的園子裡偷偷遞過的紫玉釵,床榻前墜落的那隻紅繡鞋,錦囊中遺落的那塊九龍佩,還有那小軒窗傳來的一縷幽歌,銅鏡前擱著的那紙香雪詞……這是一個微寒而多情的春夜。
曲城最有名的花樓離芳閣前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閣內絲竹聲聲,滿堂喝彩,掌聲如雷。
“我就奇怪你偷偷摸摸的幹什麼,原來是來這看美人跳舞。”
喧譁熱鬧的大堂中,屋頂高高的橫樑上,坐著兩個人,白衣的女子懶懶洋洋的歪倚在樑柱上,冷眼看著梁下那些為彩臺上紅衣舞者瘋狂痴迷的人,臉上的神情有幾分淡笑有幾分嘲諷。黑衣的男子盤膝端坐,手中轉著一支白玉笛,眼光時掃過臺上的舞者,時而瞄幾眼臺下的觀眾,似漫不經心,卻又似整個離芳閣都在他的掌握中。
“喂,你要看美人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登門而賞嘛,幹嘛要坐在樑上偷看?”風夕斜睨著身邊的豐息問道,此時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臺上美人身上,根本就想不到、也沒發現到樑上有人。
“看到那個人了沒?”豐息的目光掃向臺下人群中。
風夕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名年約四十四、五歲的男子,頷下一把山羊鬍,“那個人如何?”
“曲城是華國最富的城,而曲城的最富的人便是城南的祈夷與城西的尚也,祈夷半月前不知何故已失蹤跡,而那個人便是尚也。”豐息淡淡的道。
而此時堂內的氣氛卻已達至頂點,只見臺上的紅衣舞者一個旋身,那披在肩頭的那層薄紗便脫臂而去,輕飄飄的飛起,落入臺下,一群人一擁而上爭搶著。
而臺上美人還在舞著,輕紗去後,只餘紅綾抹胸,豔紅紗裙,露出香肩雪胸,因為劇烈的舞動著,已蒙上一層薄薄的香汗。眼波輕送,藕臂輕勾,指間若牽著絲線,一揮間便將所有人的目光縛住,全身都若無骨一般的柔軟靈活,每一寸肌膚都在舞動,細腰如水蛇似的旋轉扭動,一雙修長圓潤的玉腿在紅色的紗裙裡時伸時屈,若隱若現……
“這舞應該叫勾魂舞,這美人應該叫攝魄,你看看那些一個個如飢似渴的男人。”風夕無暇理會尚也是何許人,看著臺上那如火焰一般飛舞著的美人喃喃道, “這個美人兒的身段容貌,真是妖媚天生!任是男人看了就會動心的!”
但見臺下那些男人,脖子伸得長長的,喉結上下滾動,嚥下那流到口邊的口水,坐著者緊抓雙拳,立著者雙腿微抖,臉上血氣上湧,一雙雙發紅的眼睛若餓狼般死死盯住美人,眼睛隨著美人的動作而轉動,露骨的眼光似想剝去美人身上最後一層紅紗。本是微寒的春夜,堂內卻似燃著火,流竄著一股悶熱、濃烈、窒息的慾望氣息,有些人手指微張,似想抓住什麼,有些人解開衣襟,有些人抬袖拭去臉上、額際流出的汗水。
“現在是春天嘛,很正常。”豐息瞟一眼梁下那些人,此時就算他們說話的聲音再大些,那些為美人吸住心魂的人也是聽不到的。
“我就不信你沒感覺!”風夕一張臉猛然湊近他,想細看他臉上神情是否也如梁下那些男人一般。
豐息未料到她突然靠近,微微一呆,看著眼皮下那發亮的水眸,玉白的臉,淡紅的唇畔,好近,似只要微微前傾,便可碰觸,靜若深潭的心湖忽地無端吹起一絲微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