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認真安靜地注視他的眼睛,突然發現這張稜角分明的臉上,分明有一種甘為天下苦的磊落與堅持,不由朝他會心一笑。四阿哥深邃的眸底湧上笑意,卻突然面色一變,說了聲:“糟糕!”
傾心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才發現剛才還在船上戲水的男孩不知怎麼掉進了水裡,正在撲騰,他的父親跳入水中救他,卻顯然不是很會游水的樣子。傾心匆匆喊了聲:“先生,救人!”即一拍船欄,借力躍下,貼著水面掠了過去。
團團打轉的小船上,只餘下驚恐喊叫的婦人。傾心本想在船上落腳,將落水者拉上來,又怕小船承不了太多人,只得直接踩入水中,去拉正往下沉的男孩。誰知著急之下,一口氣沒穩好,反被男孩拖入水裡。電光火石間,一道月白的人影飛掠而至,一把撈起傾心,傾心見是八阿哥,忙想叫他救孩子,轉眼卻見鄔思道已撈起男孩,飛掠迴游舫。
八阿哥將傾心小心放到甲板上。傾心顧不上渾身溼透,見鄔思道正拍打男孩背部,想促使他吐出嗆住的那口水,卻沒什麼效果。連忙奔過去,將男孩放平,雙手按壓他的胸肺處幾下,捏住他的口鼻,低頭給他做人工呼吸。誰知唇剛剛碰到那孩子,兩肩即被兩隻手大力捏住,生生將她拉起來。她抬頭,四阿哥和八阿哥一人握住她一側肩,卻都不看她,只互相對視,神色莫辨。
關鍵時刻,搞什麼?傾心惱火地想掙開,奈何這兩人都是牛脾氣,偏偏都不放手。正在僵持中,突然男孩“哇”地一聲哭出來。原來,鄔思道已推過他的心脈,逼他吐出一大口水,緩過了氣來。傾心鬆了口氣,才覺出一身淺綠春衫已然溼透,風一吹冷得打了個寒戰。四阿哥皺眉,沉聲道:“還不快進去換衣服。”
一旁著急觀望的依依趕緊上前,八阿哥這才鬆了手,朝她微微一笑。傾心自跟了依依進內艙,聽得身後八阿哥給四阿哥請安,以及十三給八阿哥請安的聲音。這一家兄弟還真是奇怪啊,剛剛好像水火不容的樣子,轉眼就一片兄友弟恭啦。
待得傾心換了衣服,擦乾頭髮出來時,男孩已經被送回他父母那裡。一家三口千恩萬謝地走了。另有一隻華麗的遊舫靠了過來,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從踏板上跳了過來,十阿哥大聲問:“八哥,傾心姑娘沒事吧?”
八阿哥輕聲回了他句什麼。一群人忙著見禮。傾心突然不想出去面對這麼些人。一邊陪她的依依“撲哧”笑了聲,說道:“認識四爺也有幾年了,還從未見他這個樣子。”見傾心疑惑地看她,抿嘴一笑,湊在她耳邊低聲道:“有些氣極敗壞。我還真擔心你即便安全救人回來,也會被他扒層皮呢。”
傾心回想四阿哥剛才鐵青著臉的樣子,確實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嚇得吐吐舌,更不想出去了。可是那些人卻掀了簾子進來,說是兄弟們難得有閒,出來遊湖都能湊到一起,說什麼也要喝酒樂和一下。
傾心見躲不過,挨個兒上前行了禮。大家重新坐下。自有下人溫了酒上來,酒筵熱熱鬧鬧地開場了。席間,一向大大咧咧地十阿哥不忘嘲笑傾心,說她是救人不成,反變落湯雞。傾心氣惱地瞪著他,她巴不得大家快快忘了這回事,這人偏哪壺不開提哪壺!
坐她對面的八阿哥捕捉住她的目光,送來暖暖一笑,安慰她別擔心。她剛要回他一笑,就見他旁邊的四阿哥目光陰沉地掃過她,她的笑容就生生地憋了回去。偏偏身邊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往她碗裡挾菜,全不管別人探究的眼光掃來掃去。傾心心裡哀呼,你們倆就別添亂了,成不?那兩人卻都笑嘻嘻地瞅著她,完全不把她警告的眼神看在眼裡。罷了罷了,管他們幹什麼?能行樂時且行樂,有酒有菜且開懷吧。傾心埋頭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這些阿哥的心思卻全不在吃上,而是以各種名目互相灌酒。不知怎麼,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都衝著十三去了,十三阿哥全然不懼,以一敵三,越喝越是神采飛揚起來,惹得與他拼酒的那三位都豪興大發,一會兒四人就勾肩搭背起來。
反觀四阿哥和八阿哥,兩人都不動聲色地對飲,明明喝得文質彬彬,偏能讓人覺察到底下有暗潮洶湧。傾心和依依受不了裡面一高一低的氣氛,悄悄溜了出來。
站到船頭,讓風一吹,心情不由一暢。傾心想起一首歌,現在唱蠻有趣的,於是拉過依依輕聲給她哼了一遍,兩人分扮男女,迎風唱起來。依依唱:“我們倆划著船兒採紅菱呀採紅菱,得呀得郎有情,得呀得妹有心,就好像兩角菱,也是同日生呀,我倆一條心。”
傾心接著扮男聲唱道:“我們倆划著船兒採紅菱呀採紅菱,得呀得妹有心,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