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貴妃身邊的女官下場巡視,姜明月連忙瑟瑟發抖地尖叫道:“白英,白英!不要再高了,我怕高,啊,可怕了!”
她這幾句話聲音又尖又利,附近的幾個女孩不由自主地皺眉,那女官眉心攏得更緊,在旁邊裝作無意地轉悠兩圈,見姜明月依舊在叫,忍不住轉身離去。
姜明月鬆了口氣,白英急道:“姑娘,二說您要佔到頭五名才能進入複賽,要不,您閉上眼睛試試?”
姜明月連忙說道:“不行,我聽到耳邊有風聲就害怕。白英,誰在為二姑娘推鞦韆?”
白英覷空瞄了一眼,回答道:“是王姨娘。比賽方開始,翠雲便依姑娘的吩咐鬧肚,不能幫二姑娘推鞦韆。這會兒,二姑娘不知從哪裡叫來王姨娘幫手。”
這時又有女官來轉悠,姜明月顧不上跟白英說話,又開始尖叫,那女官嘴角抽搐,忍著捂耳朵的衝動匆忙離開。
此時,比賽進入白熱化階段,已經有不少女孩盪到高處,此起彼伏的驚呼不絕於耳。
白英急了,使勁推了一把姜明月,姜明月的視線一下變得開闊,目光越過人群,越過河岸,越過草地,越過麥田,一直到達如墨似水的高山上,這景色可真是美啊!
正當她感嘆時,倏然察覺到一道為強烈的視線,不由地收回目光,恰好撞進男人邪魅的星眸。
明明隔了那麼遠,但姜明月仍舊一眼認出那就是孟長珺!
姜明月心驚,原來剛才不是她看錯了,衛親王世孟長珺真的在這個踏青聚會上!
她有些許心虛,生怕孟長珺認出她來,那她的名聲就全毀了,要知道,前世孟長珺的名字一直跟“好色之徒”“狂浪之輩”“強搶民女”這些字眼分不開。跟他扯上關係,涼國公鐵定會再次拽她去浸豬籠!
等再次升上高空時,姜明月轉開目光,便看見高臺上的寧貴妃朝她的方向輕輕點頭,她驀地回神,暗罵自己差點因為孟長珺亂了計劃。
思及此,她張大嘴巴,毫不顧忌形象地尖叫:“啊——救命啊——”
白英嚇得手一抖,連忙放輕力道,緩緩降下高。
姜明月瞥見寧貴妃皺眉夾雜著嫌棄的眼神,她微微放心,一下鞦韆就拽住白英的袖,捂住嘴巴說道:“我要吐了!”
白英小臉蒼白,急火四地扶著姜明月到旁邊嘔吐。
韓氏過來安慰,拍著她的背部道:“沒事了,沒事了,莫怕,身骨最重要。”到底忍不住遺憾地嘆了聲。
這時,身邊的人指指點點,驚呼道:“瞧,那位姑娘蕩得好高啊!”
“那是誰家的姑娘?為她推鞦韆的人穿著真華麗,真不像個婆。”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涼國公家的庶女,方才放風箏也是她放的最高呢。”
“呵呵,你們沒聽說麼?涼國公的小妾跟著他庶出的女兒裝成婆混進來,這推鞦韆的就是她姨娘。”
“姜二姑娘真個兒把生自己的姨娘當做下人看待,想來不是個知恩圖報的。這種恩將仇報的女不堪為世家婦啊!”
“我記得是叫姜寶珠罷?我讀過她寫的詩,真是很大氣,不像女,反倒有男的心胸。嘖嘖,有這等心胸,當然匹配這等膽色!”
有人小聲嘀咕道:“有膽色、有才氣有什麼用?可惜是庶女,寧貴妃才看不上她。”
韓氏恨道:“真是便宜她了。”
姜明月象徵性地乾嘔幾聲,迎著陽光抬起螓,微微勾唇,冷眼看著那道人人讚美惋惜的身影如一道優美的弧線飛到半空中,又如一道更優美的弧線脫離鞦韆架,在所有人的捂嘴驚呼中“嘭”地落地,四肢著地,摔個狗吃屎!
韓氏的嘴巴張成圓形,呆若木雞。
姜明月幾不可查地笑了下,在心中默數個數後,以最快的速跑到姜寶珠身邊。
四肢著地的姜寶珠腦門上磕破了,額角流出殷紅的血,鼻裡也有源源不斷的鮮血流出,狼狽不堪,而她人已暈厥。
王姨娘捂住她的傷口,“哇哇”大哭,滿手都是紅色的血跡。
姜明月壓下唇邊笑意,拎起帕,擦了下眼角,兩行清淚跟著滑下,又驚又懼,就是不敢蹲身去檢視姜寶珠,柔柔弱弱地哭道:“妹妹,妹妹,你怎麼了?”
想靠近姜寶珠,卻懼怕她臉上的血,一副快要嚇暈的模樣兒。
王姨娘哭得不能自已,哪有閒心計較姜明月的假惺惺,抱著人事不省的姜寶珠,一聲又一聲地呼喚:“珠丫頭,珠丫頭,你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