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夥山賊在離風來鎮百里之外的山林嘯聚,規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因為山高皇帝遠,再加上官府圍剿不力,便也一直這麼存續下來。
鄒衍在如意樓的時候,也曾聽說過這夥賊人,甚至有過往客商因為財物被劫心疼不已、氣憤難平地破口大罵時,有同行之人不停勸慰,還偷偷說了句:“許是官賊勾結。”便立刻警覺地雙目四掃,閉口不再深談。
其實,只要稍微認真思考一下,丘陵地帶,本就沒有多少險山峻嶺,那夥山賊一不恃地利、二不佔民心,憑什麼官府屢次派兵圍剿、因出征而加收的賦稅是交了不少,可卻從來未見成效?說這裡頭沒有貓膩……相信的人才真是傻瓜!
不過有個更大的傻瓜,居然單槍匹馬,憑著街頭打架練出來的三腳貓功夫就要去給受盡她們折磨的心上人去報仇……甚至更諷刺的是,某位當事人到如今還不知道自己有個這麼瘋狂痴迷的追求者……
鄒衍聽著這個匪夷所思、天方夜譚的故事,覺得自己的頭真的開始一抽一抽地疼了……
——這是痴情還是腦殘?這是為愛犧牲還是自我滿足?那位雷某人的大腦構造是如何的,到底怎樣的思考迴路才能促使她做出如此有勇無謀的蠢事?
“小寶打……打小就……仗義,更重……重感情,我……我明明知……道了,還……還那樣……激她……,是是……我的錯,全……全是我不……”年杉還在那斷斷續續地懺悔與懊惱,鄒衍忍不住打斷她:“那她現在人呢?”
“走了。她把家……家裡剩下的……的錢和……和房契都留……留下,還……還讓我……分給幫……幫裡的姐妹……”年杉的眼淚再次氾濫。
鄒衍面色凝重起來,看來雷小寶這次應該是認真的,她並不是傻到不明白自己這樣的行為與送死無異,竟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嗎?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諸葛瑾可是連一句話都沒跟她說過呀,甚至也許都不知道有這麼個人存在……為了一段單戀,或者說是暗戀,枉送了性命……這,可能嗎?或者說,值得嗎……
“她什麼時候走的?”鄒衍追問。
“我……我不知道……”年杉抹了一把眼淚,著急道,“這兩天老爹……爹讓我去山上挖……挖竹筍,我好幾天……沒沒去她家了。今天去……去了才知……知道她把東……東西都放在桌上,人……人早不見了!問……問了鄰居才……才知道,她三天前曾……託她轉告……我,說讓我把桌上……上的東西和姐妹們分……分一下,還讓……讓我別……記著她了……”
“那是誰讓你來找我的?”
“我……”年杉有些躊躇,眼光四飄,終是咬了下唇,續道,“我……想來,可不……不敢。後後來……碰上李……李保元,她說鄒姐認識……很很厲害的……高手。我……鄒姐,求你……求求你……”
看著苦苦哀求的年杉,鄒衍很是頭痛,說心裡話,她真不太想管這檔子事,而且也管不了……可是,人家是聽了你的話受激過度才會萌生此念……人家尋死的物件是你結義姐姐的夫郎……人家一起長大的好友如今正跪在你面前懇求你的幫助,那位好友還是你相處日久、無法一口回絕的妹妹般的存在……
“我去吧。”有人從內室出來,微啞的聲線,沉穩的語氣,聽起來甚是耳熟……
鄒衍心情激盪,“唰”一聲回頭,幅度之大力道之猛,讓人忍不住擔心會不會有扭傷脖子之嫌。
“大姐!!!”
幾步開外,換了一身乾淨衣物的李然臉色略有憔悴的看著她暖暖地笑……
鄒衍搶上去,走至近前上下打量這位生死未卜的結義大姐。
兩頰微陷,亮眸如昔,人明顯是瘦了一圈,但是精神倒還好。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鄒衍問。
李然任她打量,聽到她的問話,眸心笑意愈濃:“三妹,似乎你每次都會這麼問。”
鄒衍失笑,剛想說些調侃之話回敬回去,卻見年杉淚眼婆娑十分詫異地看著剛走出來的李然:“李姐……您,您是說……真的?”
“嗯,我去救她。”李然笑容斂起,朝年杉肯定地點了個頭。
“大姐……”鄒衍不怎麼贊同地抗議。
李然認真地看她一眼,只輕聲喊了句:“小衍。”……我已經決定了,你說服不了我。
鄒衍似乎清楚地看到大姐眼中未竟的話語,於是心不甘情不願地皺起眉頭扁扁嘴,合上嘴巴不再開口。
六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