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姨娘聽過容迎初的話後,心內一時千頭萬緒的,正需要消化的餘地,此時客人還在,也不好馬上跟女兒說什麼,因此也不再逗留,跟容迎初和柯菱芷道了一聲後,便帶了心腹管事媳婦離開了。
容迎初在馬靈語身旁坐了下來,看著眼前的一碟桂花糕,又作出了一副悲從中來的神情,眼泛淚光泫然欲泣。
柯菱芷見狀,輕輕喚道:“嫂子?”
容迎初擠出笑容來,搖頭道:“瞧我這不中用的,就是看著語姐兒和你,像是看到了自家的親妹妹一樣。我倒真的是有一個親妹妹,可自入了柯家門,就再沒有了相見的機會。剛才夫人跟我說話,我看著夫人,覺得夫人慈藹親切,就像是迎初的母親一樣……今日這一聚,真真是讓我覺得像是與親人重逢一般……”語未盡,淚水便又潸然而下了。
柯菱芷聽她這麼一說,一時也有點感觸,只握住了她的手沒有說話。
馬靈語趕緊拿了絲帕為容迎初擦去淚水,道:“不瞞你說,前夜我在柯家遇到你,也覺得你很親切。我只有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心裡一直想要是能有一個姐姐該有多好!要不這樣,我從此就喊你姐姐,你也喊我妹妹,這樣我也有姐姐,你也就有妹妹了,你說好不好?”
容迎初受寵若驚地一怔,道:“語姐兒不嫌棄我?”
馬靈語不以為意道:“何來的嫌棄?我與人相交從來不論出身,若是那話不投機的,就是貴為公主萬金我也不願理會;只有志趣相投的,彼此以誠相待,我才覺得難得。”
容迎初感動不已,道:“難得語姐兒這般誠意待我。我要是能有你這樣一位至真至善的妹子,那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若是……”她輕輕一嘆,似有萬般遺憾。
馬靈語是真心實意地要把她當做姐姐,看她情緒如此低落,忙關切地問道:“既然如此,姐姐還有何為難之處?”
容迎初看了一直沉默的柯菱芷一眼,苦笑道:“若我能有一個好出身,那此時必定會與語姐兒結義金蘭。可四姑娘該很清楚我在柯府的境遇,我如此卑微的一個人,要是與語姐兒這樣的高門千金結為姐妹,只怕會辱沒了語姐兒的身份。”
馬靈語爽朗一笑,道:“我以為你擔心什麼,我並不看重這些!”
“語姐兒不看重,可是令堂令尊呢?”容迎初一步一步地將馬靈語引到自己早有準備的埋伏中。她戚然地注視著馬靈語,繼續道:“能不能認我做姐姐,語姐兒還該去問夫人準不準,方為妥當。”
柯菱芷抬一抬眼簾,抿著唇繼續默不做聲。
馬靈語想了想,覺得這也不算什麼大事,跟母親說一下倒也無妨,便點了點頭,笑道:“我等一下便會跟娘說,想必娘也不會介意的。”
容迎初方安下心來,略略止了淚水。三人又絮絮閒話了約半炷香的工夫,容迎初和柯菱芷看時候不早了,便向馬靈語告辭離去。
姑嫂二人返回到柯府時,容迎初來到柯菱芷身邊,微笑著正要道別,柯菱芷卻出其不意地拉住了她的手,湊近她耳邊輕聲道:“我絲毫不覺得嫂子卑微。”語畢,不待她反應過來,便鬆開了手,轉身走開了。
容迎初微有怔忡,旋即平靜了下來,淡笑著目送柯菱芷的背影。
該做的以及能做的,容迎初都已經想方設法地進行了,接下來只能是聽天由命,端看老天爺是否願意垂憐於她,讓她得以就此為自己開闢出一條康莊大道。
自馬家回來後的辰光,即使只過了一日,都覺得如度三秋。每時每刻,容迎初都有種如火上灼燒的難耐不安之感,整顆心都充斥著焦急和憂惶,可是她什麼都不能再說,什麼都不能再做,她唯一可以為之的,便是在心煩意亂的時刻,穿了絲線漫無目的地繡出各種花樣,又在心急得無以釋放之時,一手狠狠將繡品剪成零落的碎片。
秋白在旁默默地陪伴著她,在她身邊幫她收拾桌上的凌亂,清掃滿地的破碎。從來沒有見過主子因為焦急而失了冷靜,她極力壓抑自己心緒的隱忍,更讓人心悸。
這樣的煎熬持續到第二日的晌午時分,直至崔媽媽在門前通傳道:“大奶奶,西府的陳媽媽前來求見奶奶。”容迎初聞聲,方打起了精神,忙對鏡整了整儀容,方命崔媽媽把陳媽媽請了進來。
“二太太聽聞大奶奶刺繡功夫很好,想請大奶奶過去,看能不能幫襯著做點繡活。”陳媽媽的語氣平板中帶一點居高臨下,想來必是二太太的授意。
可這已經不重要,她半點都不在乎。容迎初緊繃的神經微微地鬆弛開來,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