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還沒來得及化身為狼,就被某人的腳步聲給生生打斷了。因為是少有人煙的半山密林,地面上鋪了厚厚的枯枝爛葉,近來連續的晴朗天氣抽乾了殘留的水分,那已無生氣的枝葉變的格外乾燥脆弱,輕踩上去,便會傳出細碎的斷裂聲,一聲聲層疊著,小飛蟲般鑽入耳中,酥癢的感覺便順著耳內的神經流竄開來。
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少年時代。蕭瑟的秋風裡,雙臂緊環著胸前的書本,沿著堆滿了枯葉的路邊緣靜靜走著。恰是正午時分,靜寂的路上罕有行人,我微笑著看著前方那抹跳躍的背影,不遠不近的跟著。四周皆是靜謐,只有腳下不時傳來清脆而細微的聲響,和著胸口不穩的心跳…
時光流轉,眼前依舊是那熟悉的面龐,一顆心卻不會再因他而悸動。
收回漸遠的思緒,我衝著那越來越近的身影揚起微笑,“怎麼,這麼快就找好地方了?該不會是偷懶吧。”
晴音但笑不語,仍舊不緊不慢的走著,然後在我跟前半米的地方站定、坐下,“你們倒是清閒,讓在下一個人跑來跑去的忙活。”雖是一句抱怨的話,他卻是帶著滿面笑意說的。
“那真是麻煩您了啊”,我露出諂媚的笑容,拽過身旁的提包,把裡面的東西一股腦兒的都擺了出來,每拿出一樣便往他手中遞,“喏,絲帕,趕快擦擦汗……呀,餓了吧,這個餅給你……泡菜,我的最愛,來點?……”
賣力討好的結果,就是我滿頭虛汗的看著小傢伙一邊用威脅的眼光看著我,一邊將散了一地的東西慢慢收回包裡,而晴音仍維持著雷打不動的甜美笑容,全程跟蹤觀賞。
看小傢伙把東西都收拾完了,晴音利落的起了身,“地方找好了,就在不遠處,一塊過去吧。”說完就自顧自的朝林子裡走。
這回我非常自覺的先提起了桃紅的包包,亦步亦趨的跟在小傢伙的身邊。
越往林子的深處走,地上堆積的枝葉就越厚,加之地面上樹根盤雜,步子極難走穩,深一腳淺一腳的,沒走一會我就開始感覺吃力了。手中原本就沉的包,此時更是直往下墜,而汗溼的手心也一直打滑,蜷著的手指勒的開始發麻。
“還是我提吧”,小傢伙低低出了聲,不由分說的奪過了提包,然後快走幾步閃到了我的前面,留下個白色的脊背在我眼前晃啊晃。
伸手撫上發麻的手指,嘴角不由得勾起淺淺的笑。
又走了一會,四周的樹漸漸少了起來,金燦燦的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斜橫在地面枯黃的落葉上,為沉寂的林子添了份生氣。
興致高高的邊看邊走著,眼見晴音已在前方不遠處站定,知道要找的地方馬上就到了。頓時我精神抖擻,一鼓作氣的向著目標大步奔去。
站在凸出山體的岩石上,低頭俯視,只見山腳不遠處一片如鏡般光滑的碧綠,應該就是燕湖了。湖邊一圈若隱若現的黃色,如絲帶般將那盈盈的綠圈在其中,明亮而柔和的色澤,透出一種齊整到不真實的美感
上次去燕湖邊時,對它所謂的‘美極燕城’之名很是不屑,如今看來,倒真是很配那稱謂呢。只可惜沒帶紙筆,大好秋光只能看不能畫了,浪費啊浪費……
席地而坐,我們三人開始安靜的看景。
日欲西沉,只是片刻之間,便已是紅霞滿天。誘人的緋色緩緩流瀉至碧綠的湖面,洇開來,湖面便反射著似緋似金的柔光。
靜默半晌,我再也壓抑不住,站起身來,對仍沉浸在美景中的二人丟了句“你們慢慢看,我去轉轉”,便朝著林子裡走去。
美景是幹什麼用的?對我來說,美景就是用來畫畫和拍照的,至於沒有利益的單純觀賞,我這種人是沒興趣的。雖然我也很想陶冶一下自己的情操,學著大文豪們觀景吟詩,無奈再美的景也讓我澎湃不起來。
與其對著落日發呆,不如到林子裡探究一番。依之前所見,這片林子是很少有人來的,保不準裡面就有千年老山參啊珍奇生物啊什麼的,要是找到了,準能賣個好價錢。這麼想著,腦海裡已經閃過無數銀票和元寶。
滿懷激動的走進林子,我彎著腰細細搜尋著每一寸地面,還時不時的用腳將覆蓋著的枯葉撥開。如此找了一小會,突然想起來自己並不識得人參的葉子,雖然咱知道人參是白白胖胖跟蘿蔔似的,可那都是埋在地底的啊,我總不能見顆草就刨坑吧。
想到這裡,心裡不免一陣沮喪,決定還是老老實實蹲石頭上看景好了。
小說裡總是說:在不經意的時刻,老天總會給你一個大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