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一個窮漢正仰臥在小溪旁曬太陽,腰上彆著個酒葫蘆,取下來飲了一口,臉上愜意的表情,就好像他身下躺著的泥土軟的跟毯子一樣。
馬車滴滴答答走過,捲起一陣細風,細風逗弄著緩緩掉落的楓葉,調皮的將它送到了馬車裡。
花無缺輕輕的拿下飄在九妹髮間的紅楓,準備放到一邊,但卻被九妹拿了過來,在花無缺的白衫上比劃著道:“楓葉真美,不管是天然的,還是作為裝飾。”她笑了笑,伸手摩挲著他的衣衫,又道:“等到閒了下來,我為你縫件衣服吧,就拿紅楓做主題。”
花無趣戲謔道:“我真是太有福氣了,娶了這麼個出的廳堂,下的廚房,還縫得衣衫的賢妻。”
九妹也不客氣,把這恭維話全接了下來:“那是當然,不是誰都能娶到慕容家的女兒的,這說明,你也不差。”她扯了扯花無缺的臉皮,道,“我知道,我就是縫了件乞丐服,你也能微紅著臉穿著到處跑的。”她眼睛樂得眯了起來,好像已經看見花無缺穿著乞丐服的模樣了。
花無缺對她不但溫柔體貼,信任有加,而且,有著這個時代其他男人難以做到的一點——對女子的尊重。
她捏了捏自己懷中放著的藥瓶,感覺心都踏實了不少——這藥瓶放的正是他們趕回山間小築的藥房取來的假死藥。在慕容山莊的藥,除了她帶出來的那一顆自己用了,其餘的都毀在了大火裡,而他們最後的決戰迫在眉睫——她一點都沒抱邀月會告訴花無缺真相的希望,邀月只會推著他越快決鬥越好。所以,在沒找到萬春流的情況下,這藥就必須備著。還好之前在小築裡還有一些試驗品,雖然沒有預想中的效果,但有作用就足夠了……
花無缺苦笑道:“還請娘子手下留情,可別真讓我穿乞丐服了。”
九妹笑道:“我哪兒敢啊,我要是敢拿那樣的衣服給你穿,你那兩位姑姑就能把我扔河裡去!”
提到兩位移花宮主,花無缺臉上的笑意收斂了起來,臉上浮上一層憂色。
九妹握住他的手,道:“你不用擔心,儘管努力試試,就算說服不了邀月宮主,想一想,你能和小魚兒比試一場,豈不也是件快事!出不出人命還不是你們兩個當事人說了算!”安慰人的從來就不是這明知是安慰的話,而是這畫中表現的安慰人的心。
馬車滴溜溜的滑過那窮漢身邊,他們的談話伴著風聲若有若無的飄進窮漢的耳中,那雙微眯慵懶的眼立即爆開,眼中的精光箭一般的射出來,一個虎躍,一個反轉,原地就沒了他的身影。
只聞馬聲嘶鳴,一股驚人的氣勢從前方迸發出來,車廂內的花無缺和九妹一驚,雙雙飛身而出,待看清攔在路中央自顧自端著酒葫蘆的窮漢,心中詫異非常。
花無缺自出道以來,天下間的英雄沒有幾個能被他瞧在眼裡,但不知怎的,這懶洋洋的窮漢,竟似有一種說不出的攝人之力。身材雖非魁梧,但那氣勢卻不由得讓面對他的人覺得渺小。
花無缺望著眼前這不知敵友的人物,繃緊了一根弦。
九妹也在靜靜的打量著眼前的人物,但越看越覺得迷惑,越看越覺得眼前的人深不可測,他靜靜的站在那裡,竟給人一種他從前就立在這裡,經後不管多少年也依舊立在這裡的錯覺!這種讓人不敢直視的氣勢,她只在邀月的身上見過……只是邀月的氣勢卻冷得多……腦中一絲靈光閃過,試探道:“敢問閣下可是燕南天燕大俠?”
窮漢終於放下了酒葫蘆,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九妹幾眼,嘆道:“沒想到竟被一個女娃娃一眼就看出來了。”
花無缺詫異非常,失聲道:“你就是燕南天!”
燕南天又再次看了看花無缺,心中也是一驚:若不是他認識小魚兒,倒真會覺得眼前的少年才是義弟的兒子,這份神韻,這份風采,幾乎如出一轍。心中對花無缺不禁增了兩分好感。
花無缺頓覺失禮,趕緊道:“請前輩恕罪,晚輩一時驚訝……”
“無事。”燕南天擺擺手,笑道:“倒是灑家驚了你們的馬,將你們攔在此地,過意不去啊,哈哈哈哈……”這雖是事實,但那份尊重待人,沒有絲毫大俠架子,渾然天成的灑脫和俠義風範卻讓人心生佩服。花無缺見了這真正的大俠,不由得為自己當初被江別鶴父子所欺騙而有些羞愧——那假裝出來的豁達和風範給燕大俠提鞋都不配。
九妹正在奇怪燕南天怎麼突然攔住他們的馬車,就聽他道:“剛才我聽見你們提起小魚兒……你們口中的小魚兒可是從惡人谷出來的小魚兒?”
原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