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66部分

幹,吳秀就已經從保和宮把鋪蓋搬了過去,跑腿、監工、值夜、看房子,吳秀是個不偷懶的工人。

眼看知不足義塾的所有籌建工作就要完成了,蘇雪奇心裡非常高興。傍晚蘇雪奇回到橫橋子的家中,看到丁清的娘子韓氏正在門口擺弄柳枝、葵花、蒲葉和佛道艾。

韓氏見蘇雪奇回來了,熱情地跟蘇雪奇打招呼。韓氏和蘇雪奇一邊聊天,一邊把地上的佛道艾扭成人形,捆綁結實。

蘇雪奇看韓氏這麼能幹,就說:“自從你嫁來丁家,這個院子一下子有了生氣了。”

韓氏笑了笑,說:“這算什麼呢,我們粗人家的女人,不像姑娘命好,又懂得識文斷字,只會縫縫補補,過日子罷了。

蘇雪奇也笑了笑,說:“娘子只看到我認得幾個字,卻不知道認得幾個字後的辛苦。”

韓氏抬頭看了蘇雪奇一眼,說:“奴家不懂得那麼多道理,但奴家也聽家姑和我家郎君說過一些姑娘的事情。姑娘是我家小姑侍候的永昌郡主郡馬的表姐,平日交往的非富即貴,聽說姑娘還見過官家。嫁來丁家之前,我想也沒有想過這輩子會認識像姑娘這樣的人,更不要說和姑娘像這樣說話了。

蘇雪奇嘆了口氣說:“我也只是個普通的女人罷了,如果有機會讓我選的話,就根本不會有現在這裡這個我了。”

韓氏正在綁艾人,聽蘇雪奇說出這樣的話,一點也不明白蘇雪奇話裡的意思,說:“姑娘說什麼?”

蘇雪奇知道韓氏聽不懂自己的話,搖搖頭,說:“沒什麼,你忙吧。”說完有些興味索然,站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蘇雪奇在桌邊坐下,隨手拿起知不足義塾招來的九個學生的花名冊。前巷賣豬肉的陳五的兒子陳十五,後巷的腳伕朱大郎的兒子朱大郎、朱二郎,東街賣魚的董小七的兒子董三郎,西街賣油郎黃六的兒子黃二,西街在太學裡給人作傭工的僕人尹九的兒子尹大郎、尹三郎,還有隔壁鄰居賣湯餅的施十二的兒子施五,以及幫人漿洗縫補度日的寡婦孫二孃的獨子孫大秀。

蘇雪奇也是走街串巷家訪後才知道,原來宋人平民幾乎算不上有名字。大郎、二郎、三郎地排下去,所謂名字不過就是個數字編號而已。而且,因為老百姓幾乎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名字,所以重名的非常多,比如兩個人同是姓李,生的兒子往往也都叫大郎、二郎、三郎。小孩子們貪玩,每到吃飯時分,就聽他們的娘出來喊:大郎——回家吃飯了。於是一幫小孩裡,好幾個大郎一起應聲。甚至父子爺孫在家都行大,於是你子爺孫的名字也是一樣的。

蘇雪奇覺得招來的這九個學生裡,只有寡婦孫二孃的兒子的名字多少還有點名字的意思,但是後來和吳秀說起來,才知道就是孫大秀的名字也不過是個身份的代號而已。原來普通老百姓家,出身貧寒,往往以郎字為代號,而有些恆產的,或者祖宗有些功名又不大的,就以秀字為代號。

蘇雪奇開始還不信,後來問了孫寡婦,原來她夫家祖父的時候真的做過前朝的九品小吏,後來家道一日不如一日,到了她丈夫這一代,更是人在壯年就死了,只留下孫大秀一枝獨根延續孫家的血脈。

蘇雪奇止不住嘆息。

蘇雪奇一直以為中國人很早就懂得取名之道。商代的人崇尚以天干為名,比如大名鼎鼎的商紂王,他的名字叫帝辛,而他的祖先成湯真正的名字叫天乙。春秋時候,魯國人就已經提出了取名的信、義、象、假、類五原則;而到了戰國的時候,很多貴族則把給孩子取名這件事交給了巫卜,比如說屈原的名字就是他父親占卜後取的,在《離騷》中屈原說“皇攬揆餘以初度兮,肇賜餘以嘉名”。不但是這樣,《周禮》中還提出了不以國名、官名、山川、隱疾、牲畜、器幣為名的“六不”的規定,從而把“名”和以國名、官名、山川、牲畜、器幣等為姓氏的“姓”區別開來。秦漢在取名方面基本因循戰國的規定,只是增加了禁止取龍、天、君、王、帝、上、聖、皇等字為名的條例而已。魏晉以降,世道雖然比較亂,但是從魏晉以至南北朝,當時計程車人自命清高,再加上玄學盛行,各種學風、思潮迭起,人們起名越來越講究高雅。祖沖之、王羲之、顧愷之,光聽一聽就有“手揮五絃,目送歸鴻”的意境。

在蘇雪奇的知識體系裡,中國人有名有字甚至有號還不夠,還要加上別號;活著已經有很多名字了,死後根據身份、地位還要有相應的諡號、廟號,不一而足。蘇雪奇以前從沒想過,原來在很長很長一段歷史時期裡,蘇雪奇知識體系裡的這些美好的名字只屬於那些當官的、有錢人、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