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然使勁兒推開他,“你跟我在一起能怎樣呢?我這個樣子,我不堪的過去,還能讓你覺得生活美好嗎?我們都別再自欺欺人行不行?”她冷淡,“我們完了就是完了。”終於,計然連那種表面的客氣也不想再維持,“不要再來找我,相忘江湖的結局也不錯,總比硬在一起,到頭來互相討厭好。”叫工人,“懷先生要走了,幫我送送。”
不回頭,計然知道系青的目光盯著她的背影,進臥室,鎖門,爬上床,被子蓋牢自己。隱隱約約聽著外面工人送客,直至一片沉寂,片刻,計然又起來,回去客廳,把系青送的一大束花抱回房間,躺下,對著滿懷玫瑰說,“寶寶,媽媽該怎麼辦呢?怎麼辦呢?”最終,磨叨變成飲泣,自重逢後,兜來兜去,也只是這樣,她在不同的地點,對著同一個人送給她的玫瑰掉眼淚。
從計然那兒出來……準確說,被她從她那裡攆出來,系青茫茫然,開著車子,在夏日午後的陽光底下游蕩,不確切自己到底去哪兒,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向計然證明,他想與之偕老的堅定心意,他是真的不想失去她,可也被計然打擊的信心動搖,他們真的有可能會成為一對怨偶嗎?
怨偶……系青恨這詞彙,他更相信他少年時代執念的真理,愛情都是不可理喻的,大師兄應該永遠愛小師妹。
如果他不能不愛,那麼就繼續。
如果他不能有所收穫,那麼付出也是種美滿
總有一天,他會熬過這種種殘忍,就算這個世界一步步華麗到荒蕪,只要他還在,計然還在,他相信他的幸福,會被時間成全。
於是,第一步,和他原來的圈子保持距離,先找份工作,讓他得以回爐重造,脫胎換骨的工作。
買好幾份報紙,系青……他去了從前,和計然常約會的那個冷僻的街心公園,當然,改建成遊樂場後,現在這兒已經不冷僻了,好在因為不是假日,人不多。系青坐在離音像店不遠的一架綠蔭蔭的紫藤下面,翻報紙的招聘廣告欄。
以他的條件,在商圈內,想找合適的工作其實很艱難,基本上大家都知道他是誰,而且,系青真的無意再涉足這個領域,到別人家公司做,還不如給老爸賣命呢。或者,他收拾心情,在家閒段日子,來年報考公務員?以他的學歷和智慧,穩操勝券的機率應該挺大的。可是,等明年,太慢了,就那麼在家閒著,去見他媳婦兒,會不會更被媳婦兒瞧不上?瞧,現在懷系青沒啥優越感呢,原來,當外在的那層夢幻美麗的雲彩散去,他也不過如此,如一粒渺小的塵埃,並不是他曾經自詡那樣傲然物外啊。想到這一層,系青握著礦泉水瓶子笑,哎,叫他挑剔,叫他驕傲,叫他自以為是……
“懷系青嗎?你……是不是懷系青?”一個看上去幹練儒雅的大叔站在紫藤架另頭,眼鏡片後的眼睛眯著瞅系青,帶著八成把握兩成存疑的神色,“你是懷系青吧?”
系青仔細辨認,這位衣著齊整,瘦瘦高高的中年大叔……誰呢?很眼熟,那個稱呼也似乎能呼之欲出,但就是一時間出不來的感覺。
中年大叔衝系青笑,“是你,我肯定。”往系青跟前走,“忘了我對不對?”他用熟稔流利的英文,鏗鏘流利地朗聲道,“同學們好,把課文翻到……”
“顧老師?!”系青驚喜交加,呼之欲出的名字終於倒出來,“哇,你是顧老師??!!”系青簡直不能置信,“你怎麼在這裡?我的天啊,我很久沒見你了。”
如果不是再遇到計然,知道她仍活色生香,溫暖明媚,大概系青不會覺得,再遇故人的感覺這般美好,即使,明瞭這位老師曾瞞過他計然的下落,沒將她從那個魔窟一樣的陳家救出來,但因為,那個女人就在這個城市,他仍找得見她,系青還是高興的,擁抱老師,親暱握手,只差沒跳舞。
兩人互道別後情況,都是挺籠統地介紹。
系青說他也就……讀書,出國,再回國這樣。
顧老師說他出去遊蕩段時間,又回來繼續當老師,不過不是在原來的學校,換了一所中學,在附近,他現在是那所學校的校長。顧校長隨手翻系青剛才看的報紙,招聘欄被系青用筆畫的亂七八糟,校長敏感察覺,“你在幹嘛?找工作嗎?”
系青承認,“是啊。”
校長驚異,“你不是在你家公司做少董嗎?”
“少董?”系青謙虛,“哪有,就是給我爸媽打工而已。不過現在想換個環境,重新開始。”
校長也很八卦的,糗他,“哎喲,系青啊,你不是這把年紀你還在玩兒離家出走的遊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