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餓了想找吃的,但冰箱裡只剩一根芹菜半個麵包的那種苦日子,可是……這會兒想不起來,越急越想不起來,於是不得不失心瘋一樣,順著旅遊這條話題掰活下去,“我們住的那間旅館屋頂上都是香蕉葉,浴缸擺在屋子中央,洗澡的時候還往水裡撒看上去很沒用的玫瑰花瓣,陽臺上總有小鳥停著唱歌,晚上起來上廁所,從窗戶望出去,會被閃在眼前拳頭大的星星嚇到睡意全無,遠處的天上,星星象鑽石一樣……”
“你一個人去旅遊的嗎?”好像聽的很投入的計然突然發問。
“不是。”系青看著計然的眼睛,寶光流轉,不比東非夜空上如鑽石般的星星遜色,她一雙明眸,靜靜對著系青,象虛心求教的學生,在等老師給答案一樣,等系青說他跟誰去東非享受那浪漫唯美的旅程。系青真被這雙眼睛嚇得魂飛魄散,他當然不是單獨去旅行,但……他現在想不起那女生的名字了,唯一還記得的,是他有和那個女生在陽臺上邊笑邊打啵來著,所以那個答案……“和幾個同學一起去的。”系青喝湯,嗆了一下,狼狽地拿餐巾堵住嘴,咳嗽。
系青今晚似乎註定不順,猛掉鏈子。餐廳裡又進來兩位女客,其中一位女士見著系青,與之招呼,系青自是要客氣客氣,介紹計然身份的時候,系青卡了一下,說,“朋友。”
誰知這位女士倒和系青打趣上了,“你媽給你介紹的新相親物件?”她這麼問,是因為她就是系青的媽給兒子介紹的相親物件。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系青強笑,算預設。
直到那兩位女士離開,計然都顯得很平靜,喝她那份湯。偏計然越平靜,系青越毛骨悚然。她發發脾氣鬧鬧彆扭倒沒什麼,起碼那還有個路數可尋,如今,無招勝有招。系青從沒覺得自己笨過,可今天,一後背冷汗,真覺得自己笨到無可救藥。但這都不算極限,隨即進來餐廳的一個男人,讓系青笨的級數還不封頂的往上漲。
“嫂子?”挽著美女進餐廳的男士見到計然,喜出望外,“嫂子,好久沒見了?”
“廣平?”計然見到陳廣平也很高興,“好久沒見了,你和媽都好嗎?”
“我們都好著呢,就我媽有糖尿病,挺麻煩的。”廣平介紹身邊的女孩兒給計然認識,“我未婚妻……”介紹完了,按禮節,廣平應該認識認識和嫂子一起吃飯的人才對,扭頭見系青,辨認半晌認出來,這是在學校BBS上發帖子尋人的學長啊……臉上笑意凍結,張口結舌,“懷……懷系青?”
系青衝對方伸手一握,客套,“幸會。”腦子裡瞬間閃過好多念頭,他是計然的小叔子?他認得我?他怎麼認得我的?還有,計然和小叔子這麼不熟嗎?好久不見?
陳廣平乍見嫂子和懷系青又湊到一起,心裡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匆匆道別,“嫂子,我約了人,再聯絡。”
等陳廣平走了,系青問計然,“你小叔子怎麼會認得我?”
計然的理由,“你是名人嘛,肯定認識你的人多,但認識你的人不見得你都認識。”
好像有道理,系青又問,“你跟你家小叔子和婆婆很久沒見了嗎?”
計然仍有道理,“我與婆家不和,有幾年沒見了。”順便夾著道理反擊,調侃,“哦,你問題很多啊,查戶口?”
系青覺得有股火正從他心頭燒到腦門,他討厭她有丈夫,有婆婆,還有小叔子,討厭到理智快沒了,自覺又找到計然跟現任老公過的不好的理由,將那個敏感的話題重提,“婆媳相處不好日子也難過的,既然過不好,乾脆分開吧,幹嘛非得受老婆婆的氣?”
侍應生送上最後一道甜品,拿破崙千層酥。大概上菜的時候,腳底下不小心碰到了計然的腳,於是挑剔的眼光多瞄一眼計然那雙帶著點兒雨後泥漬的帆布鞋。這一次,侍應生的挑剔,連繫青都看出來了,氣頭上的懷大少正想怎麼刁難刁難侍應生給計然出氣,卻聽計然說,“我們不會分開的。”被這家高檔餐廳和餐廳服務生逼出來的無數自卑感,盡數逆反成不可理喻的倔強,計然這回誓死與虛無縹緲的“區區老公”永不分離,“你撤吧,我不會和你有結果的。更何況真跟了你也一樣受婆婆的氣。”
她說的沒錯,是他錯了,系青噤聲。
於是沉默沉默沉默……沉默的兩人俱低頭對付自己面前那盤甜品。
這是系青有生以來,吃的最爛的一頓飯,不可思議的是與他吃飯的物件還是他最愛的女人。他相信這個記錄大概今後也難以打破吧?只是機械性將食物一口口故作斯文地塞進嘴裡,卻並不知道自己在吃什麼,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