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騰夫人瞧了一遍王熙鳳,原本明媚漂亮的臉色血色全無,額頭上的青紫觸目驚心,也不知道是多大的力氣撞到才會有這樣深的淤紫。放在外面的手上,鳳仙花汁染紅的養護的精心漂亮的指甲斷了大半,手背上還有刮傷,露出絲絲紅痕來……被子底下沒去看,可想來傷的怕也是不輕。
王子騰夫人強壓著怒氣問平兒:“你家姑娘情況怎麼樣?大夫時怎麼說的?”
平兒本就是強壓著的眼淚,王子騰夫人這一問,眼淚簌簌又落下來,跪在地上哭喊道:“太太,姑娘不好,姑娘這次吃了大苦了。”
哽咽著就把大夫方才說的話給王子騰夫人複述了一遍,說道“姑娘以後走路怕有些不方便”的時候,王子騰夫人身子晃了晃,險些沒栽過去。
早上還在她身邊說笑的可人兒,才多大的功夫啊,竟就遭了這麼大罪?現在,竟還要落下殘疾了?鳳丫頭才十二歲沒滿,以後的日子正長著呢!
王子騰夫人鼻尖一酸,止不住也落下淚來。
人心都是肉長的。王子騰夫人是個精明厲害的不假,可王熙鳳從小沒了父親,靠在長房長大,等於是王子騰夫人親眼看著一點點長起來的。王子騰夫人沒有女兒,王熙鳳自小聰明伶俐,能言善道,撒嬌哄人,天賦一般的得心應手。便是隨便阿貓阿狗,在身邊養久了還有感情,更何況是這麼一個聰明漂亮的小姑娘天天在身邊陪著?王子騰夫人想到平素王熙鳳的好來,眼淚止都止不住。
“可憐的孩子,好好的,怎麼就遭了這樣的禍事?”王子騰夫人憐愛的拂過王熙鳳的臉,真心的憐憫著這個孩子。一個女子,縱然再貌美如花,聰明能幹,可若身帶殘疾,又能找到什麼好親事?日後的婚姻,可該怎麼辦?
王子騰夫人沒在王熙鳳跟前發作——哪怕人現在正昏睡著,她也沒有。小心給王熙鳳掖了掖被子,她走出裡屋,到得外面偏廳,才陰下了臉來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姑娘好好的,怎麼會驚馬?路上還有誰看到了這事,你們知道什麼,一五一十都給我說!”
來的路上王子騰夫人是越想越不對。雖說明面上王氏是為了侄女受傷的事驚嚇生產,看著很危險,好像一片慈心,可是仔細算算,王氏肚子的月份可不也到了,左不過也就是這十天半個月的事。生孩子的事誰也說不準,保不齊這不是受了驚而是時間到了自然要生了呢?就衝著一件事就篤定王氏對王熙鳳姑侄情深,未免太武斷!
而且王子騰夫人心底,總隱隱有種感覺,這次的事,王氏在裡面,一定動了手腳。
她先頭就讓人通知了王子騰,私下也派人去查了,要是王氏在裡頭真做了什麼……
平兒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回太太話,不是小的們不說,實在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小的們現在都還滿頭霧水,不敢相信事情怎麼就發生了。當時姑娘和安兒坐在前面馬車,我們看著東西坐在後頭,眼看著離開街市快要到了,突然前面的馬車有異動,等小的們發現不對往前檢視的時候,馬車已經飛奔起來,然後就聽見有人喊馬驚了。小的們做的馬車是駑馬拉的,速度不快,小的們一路緊追上去,可根本趕不上,走了不久,就見安兒躺在地上昏了過去,再往前,王家的下人在路上隔出了一個帷幕,姑娘躺在裡面人事不知……小的們沒照顧好姑娘,還請太太責罰!”
平兒心底愧疚難當,早知道這樣,當時就不該想著怕馬車裡坐的人多擠了姑娘,她也該去跟姑娘坐一起的,若如此,意外發生的時候,她最少還能給姑娘做個肉墊子,姑娘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便是她殘疾了,也好過姑娘……
王子騰夫人半點不為平兒的眼淚所動,雙眼環視了廳裡跪著的下人,冷聲道:“責罰?你們沒照顧好姑娘,害的姑娘受了這麼重的傷,我當然要罰!”喝令了左右,“那個安兒呢?死哪兒去了?還不讓她過來見我?”
左右大氣都不敢出,趕忙出去提人,安兒當時摔下馬車,傷的並不輕,那麼高速奔跑中的馬車,落在地上還得傷筋動骨,安兒運氣更差,摔下時還撞到了頭,現在後腦勺還好大一個包,整個人昏昏沉沉的,還噁心想吐。
可便是再不舒服,被人強制弄醒,知道王熙鳳可能會落下殘疾後,她就再也顧不上這些傷了,連大夫給她開的藥都沒敢喝,一直跪在了外面院子裡,直到現在。
去叫人的王子騰夫人身邊的柳翠跟安兒是熟識,看見院子裡搖搖晃晃跪著,嘴唇都乾裂的安兒,眼眶瞬間紅了,捂著嘴道:“怎麼就能發生這樣的事,太太生了好大氣……安兒,你可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