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棠……”戚青雲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要提出反對意見。
“就這麼定了”
……
1923年2月10日,凌晨。白九棠親自將戚青雲送到碼頭,看著他上了船。
凌晨兩點,私船在夜幕的掩護下徐徐起錨,溫吞吞的離開了碼頭。師兄弟二人遙遙相望,萬千感慨在心間流淌。
在這模糊不清的對望間,藏著多少載不動的兄弟情,又含著多少載不動的不惑情,不論如何,它們都是豐厚的、沉重的、化成灰也記得的,真感情。
白九棠站在岸邊目送船隻遠去,一生的歷程在腦海裡一頁頁翻過,從他正式拜入杜門、到自立門戶浮沉於江湖,再到執掌小東門和會樂裡、乃至後來的立足英租界、和建立自己的生意,幾乎每一步都有戚師兄作為他的見證人。
不管這位師兄對他藏著什麼難言的情意,他對師兄的情義卻是山高水深未曾貶值。
戚氏這一走,在黃金榮得勢之年,怕是不能再回上海了。白九棠這純爺們鼻子一酸,盈起了滿眶的霧氣。他送走的不是一個斷袖的怪物,而是一個足以交付生死的兄弟。
就在這個時候,就在這一瞬間,就在如墨一般深沉的水天之間,“砰——”的一聲巨響傳來,好似八國聯軍的炮擊哄在耳旁,江面上那艘私船突然爆炸了。
爆破產生的推拒力猛然擴散,令那燃燒物漫天飛舞,全鋼漁輪在眼前飛回湮滅,所有的念想隨著這毀滅性的爆炸碾成了粉末。
白九棠痴站在岸上,暴斃似的瞪著眼睛,這種情況,不必搶救,不必確認,不必再做反應,這種情況很明顯,戚青雲,沒了。
十分鐘之前還健在的人就此成灰,彈指間一段兄弟情變成了奠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