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第96話』 '夜未歸'—'拆謊'
『第96話』 '夜未歸'—'拆謊'
白九棠面色僵僵的。不爽到了極點。季氏父子什麼意思?兒子年少花痴則罷,老子也花痴了不成?就因為幫了個忙,就理直氣壯安排起別人的女人來了?此念一生,才蓄積起的一絲感激,頓時煙消雲散了。
季雲卿察覺有異,調轉視線凜視著他:“怎麼?不痛快?”
蘇三不想再成為矛盾的源頭,努力從鬱結的情緒中掙脫出來,朝白九棠笑道:“我本來就打算先回去,下午服了藥,沒好好睡覺,現在困得不行了。”
平心而論季雲卿的安排一點沒錯,只是喧賓奪主的態度讓人心生牴觸而已。白九棠皺起眉頭想了想,朝蘇三低聲說:“我讓寧祥和老何送你回去”
翠亨亭的門外被一張聲影交織的網籠罩。一輛輛轎車亮起了大燈,在發動機的轟鳴中,蓄勢待發的仰起了車頭。
副駕們紛紛拉開了車門,三位大亨在門徒的簇擁下,鑽進了各自的座駕裡。
白九棠走到自己的車旁,彎下腰來與車內的女人對視,本想笑一笑,愣了一愣之後,變成了一句警告:“別亂跑!我指不準什麼時候會回來!”
蘇三無精打采的翻了翻眼簾:“是!”繼之悶悶的收起臉龐招呼道:“老何。走了!”
白門的美產車調頭駛向了閘北,顧竹軒和季雲卿的轎車滑向了夜色中。白九棠大步走向等待著他的雪佛蘭,拉開後車門坐了上去。
杜月笙悠悠然的抽著古巴雪茄,見得動靜偏頭掠了一眼,揚聲喚道:“小七,開車。”
“七七七七”和“三五三七”一前一後挪上了大道,慢行了一段,提速追逐起前車來。
白九棠望著車窗外的景緻,看那華燈拖著光翼的尾巴閃現又流逝,再閃現再流逝。忽而低落的說道:“師傅,是我不好。把您給……逼出來了。”
那邊廂靠在真皮靠背上,瞥了徒弟一眼,淡然的說道:“我在醫院就已經說過了,你沒做錯什麼,無須自責!這些天來我想明白了一個事,要來的始終要來,不管你做什麼都擋不住。獲得了鮮亮的外殼又怎麼樣?說不定裡面都爛穿了!”
“……爛穿了?”白九棠轉著心思喃喃自語。懷疑老頭子指的是黃金榮表裡不一,早就開始暗中關注他們的行動,甚而已經開始製造麻煩了。
“九棠。”杜月笙若有所思的轉過臉來:“事情到了這一步,我不得不舊事重提,有人忌諱,有人打壓,不如……你轉到季雲卿——”
“他?我呸!”白九棠反應劇烈,高聲漫罵道。
如此極端的態度,令前排二人替他捏了把汗。豈料杜月笙非但不見氣,反而怔怔的笑了:“現在今非昔比,局面不同了!”
白九棠煩悶不堪的掃低了眼簾。訕訕道:“有什麼今非昔比的,青幫幾百年的歷史,僅憑這四個字就被改寫了麼?不管今朝局勢怎麼變化,我都不想做一個欺師滅祖的人!”
杜月笙側轉身子端詳著他,笑意擴散在臉龐:“好小子,幾日不見,漲水了啊?”
白九棠依言自省,自知語氣不慎,無措的輪圓了眼睛:“我……我剛才說什麼了?”
“你沒說什麼!不過我聽出了不少什麼!”杜月笙擺正身姿朗朗笑道。言語中打著埋伏,讚道:“你跟我的時候,我還不如現在的你,看來把門徒丟出去歷練,不是個壞事!”
這句稱讚令白九棠黯然了下來,且淡淡的浮起了一個疲憊的笑容,不置可否的沉寂了。
很多師兄弟都沒正式立過門戶,在名義上仍隸屬老頭子門下,但他們的財力實力早已超越了他這個獨立堂主。他只怨自己能力太差,沒有把握好機會。不敢埋怨老頭子的決定和安排。
過早的“宣佈獨立”有利有弊,他的性情變得矛盾衝撞。粗糙的時候蠻橫無禮,細敏的時候像個偏執狂。
他在自信和自卑中游走,在樂觀和悲觀中徘徊。他有很多江湖朋友可以依靠,卻習慣性把自己隔絕在世外。
車內至此安靜了下來,有旁人在車上,白九棠也無心再拾起此前的話題,望著窗外發起呆來。不久之後,車在熙熙攘攘的店堂門前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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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門入主爵門俱樂部的第五天,在經歷了巡捕房的一次臨檢後,平平順順的營運到結束。門下兄弟和如期到來的顧門徒眾把守到打烊,白門堂主未曾露面。
宿醉的男人在床上輾轉反側的喊著:“我要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