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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怪不得那一日在長青樓。白九棠會發出那麼多奇怪的指令,眼前的季十一帶著難言的情緒頷首低頭,帽簷的陰影下,露著臉頰的下半部,那輪廓、那線條,簡直像把閣樓上的男人搬到了門口來一樣。

白九棠當時的感覺,是不是在照鏡子??

鐵門前的默然,引起了車內之人的不耐,副駕來到後車廂處,躬身拉開了車門。季雲卿大聲斥罵著兒子無用,氣勢洶洶的走來。季十一默默退到一邊,給父親讓行。

訓斥聲拉回了蘇三的心神,她忙不迭開啟了花園的鐵門,迫於來者無端端的怒氣,怯怯的閃到一旁,低下頭顱,含糊嚅囁:“……季師叔……您這是……”

季雲卿慍怒的瞪了瞪呆立的兒子,又掉過視線,瞥了瞥站在左側的她。重重的拂了拂,滿腔憤然的邁步而入:“叫門的不中用,應門也不中用。躲在房子裡的,更是中看不中用!”

這個老頭竟然仿若回家一般徑直朝內走去,蘇三懵懂的眨了眨眼,趕緊合上鐵門,與季十一同時邁步追了上去。

季大亨的腳步踏在鋪著落葉的車道上,踩得枯葉嚓嚓作響,他原本該在鐵門開啟後,坐在車裡,駕臨於門前的,這麼急切又這麼惱火,到底是為了何事而來?

蘇三小跑著追上前去,無奈那邊廂的罵咧不斷,她張了好幾次嘴,都沒敢出聲。

門廊的頂燈沒來得及開亮,大門洞開,檯燈的光芒,斜斜的映現在地上。

季雲卿在前,蘇三在後,季十一緊步跟在父親的右側。三人剛陸續踏上門廊的臺階,一片陰影遮住了門內的亮光。

“我記得最近沒出什麼紕漏吧?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白九棠走出大門,與季雲卿面對面站立。

季雲卿愣了一秒,輪圓了眼睛,劈頭蓋臉罵道:“沒出紕漏?!虧你說得出口!盧文英一直沒回大舞臺開工,你為什麼不彙報??你想要在法租界的教堂結婚,為什麼不彙報??宅邸已購置了一週有餘,為什麼不彙報??”

心情緊張的蘇三,在聽到他的第二個質問時。鬆懈了下來。那位盧大班自持有乾爹坐鎮,一直不願繳納罰款,不慎得罪了薛浦齡,被告知“不交罰款就別上工”,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目前俱樂部委用的臨時大班是吳子昂,舞女每天都在更新,吳門當家的樂此不疲的到處挖人,生意未受影響,且蒸蒸日上。用這件事作為發難的理由,好像不太高明吧。

白九棠聞言怔了一怔,轉而明白了過來。看來季雲卿是為了結婚和宅邸的事來的。

季十一從頭至尾沒支過聲,在這雙方都啞然的時刻,更是如同空氣一樣透明。注意他最多的人,莫過於擋在自家門前的白九棠了。

有人隔著季大亨,不住的凜視其後的季公子,蘇三的餘光亮起了紅燈,大腦的警報齊鳴,傾前一步插話道:“九棠,季師叔責罵得有理!公事、私事都有疏忽的地方,是我們做得不夠好。先請師叔進去坐吧!”

季雲卿就等著她這句話,不待男主人表態。翻著眼簾,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撇開那一身家居服的男子,長驅直入走向了客廳裡。

白九棠陡然轉身,窩火的瞪視著那背影,誰知又被緊跟而上的季十一,撞歪了肩頭,逼迫退了半步。

不待蘇三勸阻,持著爆發態的大男人,已扯起喉嚨高聲抗議著,甩開大步追了進去。

“媽那個X!這是老子的家!不是洋涇浜的刑場,不是誰的名號大就能隨便亂闖!”

季雲卿在皮釘沙發上坐下了身來,季十一站在沙發斜後方的落地燈旁。蘇三趕到時,正好聽到季大亨幽幽的開口說:“別在我面前罵娘。”

區區幾個字組成的一句話,剎那間把空氣凍結,把白九棠憤怒的表情凝固,把小女人的身形定格。

良久之後,蘇三聽得自己乾澀的嗓子發出了難聽的蚊吶:“季師叔,喝茶還是喝咖啡?”

“夜間吃這些不利睡眠,罷了,喝水吧……”季雲卿的視線落在白九棠身上,怔怔的說道。

客廳的上空蓋著粘稠的雲層,像是大雨來臨前的憋悶。為了調劑氣氛,蘇三浮起了笑意,語調輕柔的問道:“加點枸杞子和大棗,放兩塊冰糖怎麼樣?”

那邊廂終於轉頭看向了她,居然也牽起了一絲僵硬的笑容:“那不成了八寶茶了?有勞!”

“怎麼會,還差五六味呢!師叔今後常來吧,我明天就去把這些料都配齊!”空氣流通了起來。風吹雲稀,也不見得一定就會下雨,蘇三由衷的綻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