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儀式,以示對她們這個新娘子的重視。
青夏微微昂著頭,看不出有半點的異樣,宮女們安排她在蒲團上跪了下來,然後就由人緩緩誦起經文,敲起了木魚。
宮女侍從退了出去,誦經的和尚們在內裡的大殿,隔著一道迴廊和兩層紗帳,根本看不到這邊的事情。
大門嘭的一聲沉重的關上,青夏挺拔的背脊突然一顫,眉頭一皺,嘴角就滲出了一抹殷紅。她伸出手輕輕的擦去星星點點的鮮血,以防它們弄髒了她的宮妝。
那些遙遠的經文聲好似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她拉過一旁一個柔軟的蒲團,緩緩的低下頭去,瞪大了眼睛。一滴眼淚終於噗的一聲滴落下來,沒有滑過她的臉頰,而是直接掉落下來,打在她蒼白的手上。
上方的菩薩慈悲的笑著,眼睛溫和似水,青夏的身軀漸漸顫抖了起來,雙手撐在地上,都在微微的打顫。今天她就要嫁人了,可是這個祈福的儀式,對她來說卻像是一個莫大的諷刺。她該為誰祈福?已經死去了的父母?還是現代的唐羽?自殺了的莊典儒?抑或是,他?
老天似乎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戲弄著他們,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個無聲的啞劇,雖然沒有人說話,可是劇情卻是這樣的諷刺。
楚離,只希望你能平安喜樂,只希望你能擺脫掉宿命的糾纏,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只希望你能忘記我,哪怕是快慢城只剩下憎恨。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自己從來沒有認識過你,沒有給你帶去那麼多的傷害。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當日就死在那在現代的街頭,沒有來到這個紛亂的亂世,你仍舊是那個高傲凌厲的王者,不會有一絲一毫的軟弱。
如果可以,真希望一切能夠重來一次,我不會再傷害你,不會再誤會你,甚至希望在你好小好小的時候就來這裡,可以保護著你,不受別人的欺負,不被別人算計。
然而,畢竟沒有如果,所以,我要面對著你,穿著鳳冠霞帔嫁給別人。你我在不相見的時候相見,在相互懷疑的時候同床共枕,在誤會重重的時分別,又再了悟一切卻身不由己的時候重逢。
你我之間向來緣淺,註定無法並肩。
惟願你一切安好,惟願你登上至尊,惟願你達成所願。
淚水一滴滴打在手背上,大殿中焚香繚繞,木魚聲聲,一切都似乎在洗滌她的靈魂。落日西下,夕陽染紅了湛藍的天空,流動火紅,飄蕩搖曳,殿外的蘭草幽香清雅,一切都美好的不切實際。
過了今天,只要過了今天。
“郡主。”宮女的聲音緩緩響起,這女孩子不過十四五歲,還是天真爛漫不懂世間情愁的年紀,被派來服侍青夏顯得十分開心,大聲的叫道:“宣王民政的前批納彩車隊已經進了皇城啦!”
青夏一愣,然後站起身子,雙眼望著東邊的方向,喃喃道:“之炎,你來了嗎?”
大門被開啟,採禮嬤嬤跟在青夏的兩側,恭敬的說道:“郡主,陛下和娘娘在禁宮等著您呢。”
青夏點了點頭,就跟在嬤嬤的身後,一步一步的向著禁宮正殿走去。夕陽跟在她的身後,飄渺的紅光將她的影子拖得很長,纖細瘦弱的一隻,顯得那般的寥落淡漠。
秦人喜歡在傍晚的時候迎親,代表著今夜過後,就是新的一種人生。
青夏邁著細碎的步子,跟在採禮嬤嬤的身後,緩緩的向前走去,果然,過了今日,就是一種新的人生。
太和宮的正殿大門大敞,秦王和淳于皇后高高的坐在上,兩側是秦廷的眾多王爺、皇子,除了已經去世的三位、尚在北疆的老八、瘋了的十一、駐守西風的十七,其餘的基本都在坐上。最小的二十八皇子今年還只有四歲,穿著一身錦緞華服,端端正正的坐在最後一個位子上,見了青夏進來嘿嘿一笑,顯得十分可愛。
外側一溜長排的錦緞高座,在座者都是各國的權貴,以齊安和燕回為,依次並排的排下去,人人錦衣華服,玉帶蝶花,表情閒適。青夏眼梢微微一掃,只見齊安垂頭喝酒,並沒有和旁人說話,燕回卻眼尖的對上了她的眼神,開心的跟她打著招呼,只是卻並沒有看到楚離在場。
青夏一進來,人群中登時響起一陣低聲的讚歎,但見女子錦袍雪膚,明眉皓齒,氣質雍容高貴,眼神凌厲毓秀,別樣的風華絕代。
秦王哈哈一笑,說道:“既然是我大秦的郡主,就是寡人的女兒,今日寡人嫁女兒娶兒媳。孩子,過來。”
青夏緩緩的走上前去,在御道前站定,秦王招手說道:“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