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銘面對好脾氣的汪月涵不知該說什麼,一口喝乾一大碗水,又再倒滿一杯,揉揉發漲的太陽穴問道:“今天不是上香的日子,你們怎麼會到這來?”
“我們是特意來向你致謝的,青龍節那天找不到你,說你進山了,估計你今天在家。”汪月涵的聲音溫柔平靜。
後院傳來抖衣服的聲音,吳銘皺皺眉頭,停頓一會低聲說道:“事情過去就算了,沒必要耿耿於懷。”
汪月涵微微一顫,心中感到絲絲暖意,一句“沒必要耿耿於懷”,何嘗不是一種體諒,一種開解?吳銘貌似平淡的一句話,卻讓汪月涵心中頗為感動。
汪月涵低頭喝口水掩飾眼中慌亂,良久,她輕輕放下碗,鼓起勇氣凝望吳銘冷漠的眼睛:“我打聽了很久,只知道你姓吳,山下村民說,你是龍虎山祖庭過來的道長,醫術高超古道熱腸……”
“你想說什麼?”吳銘有點粗魯地打斷汪月涵的話。
汪月涵咬咬丹唇:“你和一個人長得很像,那個人是我的兄長,廣州黃埔軍校二期的,四年前在北伐武昌的戰鬥中不幸戰死,我們家正堂裡掛著他的照片。”
吳銘盯著汪月涵的眼睛:“你不覺得荒唐嗎?天下長得像的人多了,我是窮人家的孩子,從小到大生長在山裡,與你所說的兄長好像沒什麼關係吧?汪小姐,如果沒別的事,請回吧!”
小珍曬完衣服回到屋裡,聽了這話恨得跺跺腳,汪月涵難過地站起來,剛要道歉離去,突然想起了什麼,緩緩抬起頭看著吳銘的眼睛:“吳先生,你怎麼知道我姓汪?”
吳銘很快反應過來:“我聽承元小師弟說的,說你兩次找我。有些話本不該說,但我還是想告訴你一聲,過幾天我就要離開這地方遠行,汪小姐如果是想當面感謝的話,你已經做完了。”
“你這人怎麼這樣?虧難山下人說你多好多好,沒想到你是這樣一個人,我和小姐為了感謝你,都上山四次了,容易嗎?”小珍忍不住大聲埋怨。
“小珍!”汪月涵悄悄拉了小珍一把,小珍靠在汪月涵胳膊上,氣鼓鼓地怒視吳銘。
吳銘站起來:“小丫頭,不要盛氣凌人爭一時口舌之快,如果你再不注意的話,以後恐怕不但害了你自己,說不定還會連累你家小姐。”
“你……”小珍啞口無言,突然想起家裡的老爺子曾為此呵斥過自己,一樣說過“禍從口出”這句話,自己也發誓一定要改正的。
“謝謝吳先生教誨!”善解人意的汪月涵為小珍解了圍,她知道吳銘話雖難聽,可也是為小珍和自己好。
“不用謝,該謝的你已經謝過了。”
吳銘說完回到床前,快速穿上鞋子扣上道袍,大步過去開啟房門,走到前院山崖上,仰望逐漸堆積烏雲的天空,心中沒來由一陣煩躁。
山風變大,高聳的銀杏樹灑落一片片枯黃的葉子,竹稍搖曳林濤起伏,看樣子要變天了。
披上呢子大衣的汪月涵和小珍來到吳銘身後,看到吳銘呆呆望著烏雲湧動的天空一動不動,一頭長髮在凜冽的勁風中飄灑飛揚,汪月涵頓時有些痴了。
停住片刻,汪月涵再次禮貌地向吳銘道別,緊緊圍巾與小珍匆匆離去。走過竹林掩映的小徑,汪月涵心中突然陣陣刺痛,她似乎看到了吳銘那雙冷漠眼睛深處遮掩不住的憂鬱,感覺吳銘挺拔的背影顯得分外寂寞。
汪月涵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張望,美麗的眼睛裡潮紅一片,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也不知道為何如此失落傷感,她只知道,也許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這個突然闖進自己夢中的影子了。
兩人走出山門,沿著蜿蜒石階匆匆下行數百米,呼嘯的大風忽然停止,天地灰濛濛一片萬籟俱靜。幾滴豆大的冰雨落下,砸在石階上滴嗒作響,小珍驚慌地望向天空,發現一簾蒼蒼茫茫的雨幕掛在西面蒼穹之下,很快把遠方延綿群山淹沒。
小珍急得拉著汪月涵,一起跑到山路旁凹陷的巖壁下:“小姐先在這躲躲雨,你病剛好,淋溼了肯定又要病倒的,我跑下山叫上茂林叔帶雨傘來接你,馬車上還有蓑衣。”
“小珍,你小心啊!”汪月涵衝跑下山的小珍大聲叫喊。
雨點越來越大,夾雜在雨幕中的冰雹嘩啦啦漫天砸下,天地間全是狂風的怒號聲和雨聲。
飛濺的雨水沒有漏過緊貼巖壁下的汪月涵,她臉上水漬流淌,全身冷得瑟瑟發抖。
突然,一把油紙傘遮住巖壁上方的缺口,雙眼迷濛的汪月涵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氣息,她緩緩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