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善,高明,你們先出去。”
待兩人都退了出去,他才續道:“徐泰既是你的仇人,莫非你就一點都沒有去調查?他的弱點,他的把柄,有時都可置對方於死地。”
惠善是康熙指給他的貼身侍衛,再怎麼忠心,說話也需顧忌三分,他並不想讓這席話傳到康熙耳中,被他認為自己是個工於心計的人。
沈轍本還在想方設法說服這少年幫自己傳話,沒想到他一下子就道出自己的心事,不由對他又高看了幾分。
“應公子年少聰慧,我知道欽差大人與府臺大人,想必現在都為糧食一事而煩憂,區區不才,正有一計獻上,或許能讓徐泰心甘情願交出糧食,只求事成之後,能將徐泰治罪,全我報仇之願。”
胤禩明知故問:“怎麼,徐泰說他家中沒有餘糧,是假話?”
沈轍嗤道:“平陽百姓,人人皆知徐泰家財萬貫,糧食裝在糧倉裡,多得都腐爛了,他若沒有餘糧,何處還有?”
胤禩挑眉:“既然如此,你有何計策?”
沈轍張口欲言,忽覺腳底微微震動,桌椅枱櫃也跟著搖晃,不過瞬間,晃感已越來越強烈,沈轍變了臉色,身邊的厲清和已是滿臉惶恐害怕。
胤禩剛來得及起身,身後轟隆隆一片屋瓦牆壁俱都倒塌下來,高明與惠善臉色大變,想也不想就往屋裡闖,卻還沒踏出半步,就看見胤禩頭頂的房梁倒塌下來,砰的一聲,整間屋子化為廢墟。
“爺────!”高明淒厲喊道。
噩夢
秋風蕭瑟,落葉飄瀟。
高牆灰瓦的小院孤零零杵在那裡,老舊的窗紙半搭在窗欞上,被風吹得抖動起來。
胤禛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來過這樣一棟宅子,但記憶深處,彷彿又有些熟悉感,讓他忍不住走向那扇門,想要去推開它。
門似乎也已經年未修,上的漆大都掉得差不多了,還有些粗糙的裂縫,一推開便發出咿呀聲響,在空曠的院子裡顯得分外滲人。
屋裡沒有點燈,冷冷的一片幽暗,陽光從半開的門外透進來,不僅沒有增添溫暖的感覺,反而多了幾分古怪。
胤禛只覺得彷彿有隻手,將自己緊緊揪住,心頭傳來一陣陣的悸動,腳步卻停不住,一直往裡走去。
房間的盡頭,是一頂紗帳,早已泛黃,連床頭的流蘇,也都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帳中隱隱綽綽,彷彿有個人躺在那裡。
直覺就是胤禩,他不由開口輕喊:“小八?”
沒有人回應。
便連這聲輕喊,都像在房間裡迴盪起來,更顯空曠。
胤禛有些急了,又喊了一聲:“胤禩,是不是你?”
紗帳那邊還是一片沉寂。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揭開它。
帳內的景象,一點點映入眼簾。
破舊的錦被微微隆起,果然躺著一個人。
及至紗帳完全挽起,胤禛卻赫然發現,蓋在被子下面的,竟不是人,而是一副白骨。
一副森森白骨。
“!!!”
胤禛猛地睜開眼,滿頭冷汗。
這一清醒,才發現自己還在書房裡,手臂被枕得痠麻,彷彿在提醒自己,剛才那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剛長舒了口氣,外面便響起一陣敲門聲。
“誰?”
“爺。”
“進來。”
四福晉推開門,看到胤禛臉色蠟白的模樣,忙道:“爺,可是身體不適?”
胤禛搖搖頭:“你讓蘇培盛去備馬,我要進宮一趟。”
烏喇那拉氏吃了一驚。“這麼晚,宮門都下了,出了什麼事嗎?”
胤禛不語。
這些日子的相處,已讓烏喇那拉氏摸清了他的一些性情,知他不想說的事情,無人能強迫他,便轉了話題。“現在天色已晚,皇阿瑪說不定歇下了,爺明早再進宮吧?”
胤禛微微擰眉,道:“剛做了個夢。”
“夢見什麼了?”
他並沒有立時回答,良久,才嘆了口氣。“罷了,明早再進宮吧。”
翌日的早朝,又發生了一樁事情,讓胤禛想說的話沒來得及出口。
事情的起因還是八旗生計。
有個下層旗人,祖上從龍入關,還曾當過正五品的分管佐領,到了他這一代,沒落了,只剩下幾畝薄田,在那經營著,要富不大可能,餓死也不至於,原本也是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