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樂友雖覺得他過於固執,卻也不得不為這種執著而歎服。
他點點頭,忽然起身,正色道:“張伯行接旨。”
張伯行愕然,一時沒反應過來。
曹樂友又自袖中掏出一小塊玉牌,攤在他面前,張伯行一震,忙起身下跪。
“臣張伯行接旨!”
“奉皇上口諭,三日之後,巡撫衙門開審江南科考受賄一案,屆時由吏部尚書張鵬翮會同噶禮、張伯行三人主審,欽此。”
張伯行臉上浮現出一絲迷茫之色,卻仍不得不磕頭領旨。
“張大人請起。”曹樂友伸手去扶。
“這……曹大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張伯行遲疑道。
曹樂友笑道:“張大人只管照旨意去辦便是,吏部尚書張大人估摸著這兩日就能到了,下官還得去噶大人處宣讀皇上口諭,就不多留了。”
胤禩早已習慣閉眼與睜眼俱是黑暗的境況,卻沒料到這次睡醒,居然能感覺到模糊的光線與景物在眼前晃動,雖然依舊不甚清晰,但起碼也能瞧得見輪廓。
他捺下心中狂喜,只怕是猶在夢中未醒,閉上眼,復又睜開,如此重複幾次,方才確認雙目確實有了起色。
正忡怔間,只見外頭有人推門進來,手裡還端了點東西。
“陸九?”
“誒,爺,您醒了?”陸九也沒注意,將藥碗放在桌上,走近胤禩,這才發現他定定瞧著自己。
“爺您怎麼了?”陸九嚇了一跳。“莫不是有哪裡不舒坦?”
“你今天穿的,可是湖藍色袍子?”
“是啊……”陸九下意識應道,忽地愣住,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差點一蹦三尺高。“爺您看得見了?”
“模糊能瞧見一些。”胤禩嘴角彎起,顯是心情極好。
陸九驚喜過度,也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在原地打著轉。“哎呀這真是,真是大喜事,奴才得告訴萬歲……告訴四爺去!”
走了幾步,又頓住,拍了拍腦袋。“瞧奴才這記性,四爺不在,那,那奴才告訴蘇管家去,讓他也跟著高興高興!”
胤禩笑吟吟地看著他團團打轉,也不制止,直到陸九喳喳呼呼地跑出門去,這才起身走至桌旁,將碗裡的藥一飲而盡。
心中既已沒有負擔,便連藥裡的那點苦也不放在眼裡,幾口喝下,胤禩放下碗,走出屋子。
這會兒正是天矇矇亮的時辰,院子裡幾聲清啼,晨曦微照,胤禩瞧著這一切,忽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公子醒了?”
院子裡老人正捧了本書,一邊在那裡搗藥,見他出來,笑著打了聲招呼。
那頭蘇培盛得了訊息與陸九匆匆過來,見胤禩已能不需攙扶行走自如,不由又驚又喜,激動之下,差點暴露身份。
“八爺,您總算沒事了,主子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得多高興呢!”
這些日子以來,胤禛對胤禩的眼疾有多上心,蘇培盛全瞧在眼裡,對這位帝王手足,越發不敢怠慢。
“主子清早剛出門,要不奴才派人去報個信兒……”
“不用了,我又不會不告而別,你們在這裡窮激動,也不怕老大夫看了笑話。”
那老大夫呵呵直笑:“哪兒的話,他們也是關心公子,老朽豈會笑話?”
胤禩笑了笑,將蘇培盛他們都趕走,在老大夫旁邊挑了張凳子坐下,索性與他拉起家常。
“老大夫妙手回春,應八感激不盡,您醫術如此高明,怎的不應徵入宮,當個太醫?”
“老朽這哪裡是醫術高明,能讓公子重見光明,也是多虧了祖上的偏方,說起太醫,祖上也曾是前明太醫,還給永樂皇帝瞧過病,受過嘉獎的,只是後來因故受了責難,祖上被問罪抄斬,有感於此,寧家便立下祖訓,讓後代不得入宮為官,以免禍延子孫。”老大夫口音帶了方言味道,胤禩聽得有點吃力,老大夫看了出來,語調便又放慢了一些。
“話說回來,令兄與公子手足情深,實在令人欣羨,昨日令兄曾問老朽,江寧哪間寺廟最為靈驗。”
胤禩笑道:“我這兄長信佛喜禪,每到一處,必要去當地最靈驗的寺廟上香禮佛的。”
老大夫道:“禮佛不假,但令兄卻是為了公子而去的。”
胤禩愣住,竟有些接不上話。
兩人正閒聊間,卻聽得外頭腳步聲紛沓而至,一人出現在門口,大聲道:“把這裡統統給我圍起來!”
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