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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膽一些。白大褂們若稍有介意,你便在一個動作上日復一日地重複,把透徹的呆傻表現出來。於是,一切又習以為常了。

不知過了多久多久,你的自由度很寬廣了。你可以在院子裡隨便走動,你可以玩弄任何一個門上的門柄和鐵鎖,你可以走到院門口,那裡的大鐵門緊閉,大鐵門上有小鐵門,小鐵門也緊閉,有陰森的眼睛在一側小亭內守衛。你可以傻兮兮地站在那裡。偶爾,聽見咣啷啷的響聲,小鐵門開了,走進來白大褂,你可以木呆呆地站著像一樁木頭。他們見了你也不以為怪。這時,你便可以透過那一瞬開關的小鐵門,看到外面的影像。那兒有持槍的警衛。標準的目光監視著一切。

久而久之,連那些警衛也熟悉了你傻兮兮的面孔。在小鐵門開關的那一會兒,他們甚至會擠眉弄眼地逗逗你。你便也衝他們傻兮兮地嘿嘿嘿一笑。

你活動的權利在一點點擴大。因為你傻,你安定,你日復一日地麻木不仁。誰罵你、訓你、嚇唬你,你一律沒有任何反應。

傻笑,木呆呆的目光,就是你的全部語言。

這樣,有一天,你便被派上了用場。來,過來。一個白大褂吩咐道。你直愣愣地看著他,表明你不懂他的意思。他拉了你一把,你便乖乖地跟上他。走到大鐵門前,小鐵門開了,外面有一輛小車推過來。這是送飯的車,上面放著一碗碗盛好的飯。白大褂讓你接過車,拉進來。你傻,沒有反應。但是他可以手把手教給你。你便像受馴的猩猩推上車,在院子裡一個房門一個房門地過著,停著。白大褂把一碗碗飯送入上鎖的房間。

你在房門開關的那一會兒,便看到了裡面的面孔。那都是在接受安定療養的人。他們有各種各樣的眼睛,有的瘋狂,有的呆滯,有的茫然,有的麻木。他們橫著臉射過目光看看你,你便也直愣愣地看著他們。

飯送完了。你把小車推出門。那邊,警衛的監視下,站著送飯的老頭。他沒有權利進來。他善良地衝你笑笑。你也便傻兮兮地衝他嘿嘿一笑。你不能有任何別的反應。你不能有玷汙自己安定形象的絲毫表現。

於是,每天都是你在院子裡推送飯的小車了。

再往下,你又擔上了開水桶。

接著,你被手把手教會了掃院子。

你像馬戲團裡最馴良、最能幹的狗熊,可以做各種事情了。

終於有一天,你擔上了汙水桶,跟著白大褂邁出了小鐵門。鐵門外的警衛很詫異,為難地搖了搖頭。白大褂連忙解釋,還指了指自己一瘸一拐的腳。這個白大褂昨天扭了腳腕子。

警衛看了看你那傻樣,便通融地揮了一下手。白大褂很感謝,忙拉了拉你胳膊,你便擔上汙水桶跟著他走出了院子。

外面的陽光就是與院子裡的不一樣。外面的太陽就是比院子裡的大。

你睜大眼看著四周。你傻兮兮的形象是適合這樣張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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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了一圈,倒了汙水,又刷了汙水桶。你很聽話,很賣勁兒。白大褂在一旁看著你幹,很滿意。他又領著你回來了。

從此,你便經常擔著汙水桶進出院子了。

再往下,你這馬戲團的狗熊又有了一個個新的節目。人們似乎搞不清你的身份了,你是這裡安定療養的病人呢,還是他們的特別僱員呢?

這為你往下驚險的行為提供了條件。

大團冷綠顏色的濃霧像漩渦中的青苔一樣團團打轉。空氣中充滿了警覺的目光。到處都是青色的眼睛。雪白的牙齒在天空中齜著。冬天像咆哮的長毛怪獸。院子的那一方天空變得鉛皮一樣堅硬。

你麻麻木木地在院中站著。有什麼吩咐在身後傳來。你轉過身,跟著白大褂,進到一間房子裡。這裡靠近大鐵門,當然,還是在院子裡。房間裡迎面立著一壁的櫃子,上面是無數的小抽屜,像中藥房的中藥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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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夢魘·《石頭城》(4)

你懵懵懂懂地坐下了。面前是一張很粗糙、很陳舊、很呆板的大寫字檯。你看著白大褂拉開櫃子上的一個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摞摞的牛皮紙卷宗。他們坐在桌前,一份份地翻尋著。

過了一會兒,有個白大褂想到你了,問:你會寫字嗎,聽說你過去很能寫呀?你只能傻兮兮地直視著對方。你沒有忘記你必須遵循的原則。

又有個白大褂說話了,意思是:又不需要讓他寫字。讓他幫著消滅文字就對了。

你這次是真的傻兮兮了。你不知道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