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歸還。
“喲,生氣了呢。”燕離笑,眉眼魅惑之極,故意搖了搖手中的雕像,“這個我拿走,姑且做個紀念。”
言罷,她不再停留,忽然破界而出。
結界消失,不見了她的蹤影,原朗追了兩步,又停下,手中結印,掐指一算,暗叫不好,返身拽住一人,“發生了什麼事?”
“妖怪!”那人用力掰原朗的手,語帶驚嚇,“重瞳妖人害人了!”
聽他提及“重瞳”,原朗的心,向下一沉,見他要跑,又拉住他,厲聲問道:“在哪裡?”
“那邊,那邊——”那人的手指向身後,幾乎要哭出聲來,“那女人掉進河裡,指不定還變成河妖來吃我們。大爺,你行行好,就放我逃命吧……”
原朗猛地鬆手,腳步一動,身形快如離弦之箭,瞬間便向河的上游追去,即刻不見了蹤影。
那人遂不及防,跌坐在地,目瞪口呆地注視原朗離去的方向,只能喃喃自語:“見鬼了,見鬼了……”
上游亂作一團,前方的橋上,燈火點點,人群圍觀,隱約還可聽見婦人的啜泣。
原朗舉步欲前,腳下卻踩著了什麼東西,叮噹作響。他低頭看去,在碎石中找到一抹金色,皺了皺眉,俯身蹲下,拾起,藉著燈火一看,竟是他要暗娘隨身攜帶的金鈴。
金鈴在此,那人呢?
原朗只覺得自己此時心急如焚,從來沒有如此患得患失,他忽地起身,大步跨上橋去,撥開前方站立的人,硬生生地擠進前去。但見橋面上平躺著一個孩童,旁有一名婦人被人拉著,披頭散髮,正在痛哭。
孩子臉青唇白,胸腹鼓脹。原朗探向孩子的鼻端,氣息全無,手移到胸前,也無心跳,已然死去。
“我的兒,我的兒啊……”婦人悲痛欲絕,奮力掙脫了鉗制,撲到孩子身上,哭得聲嘶力竭。
人群中一陣唏噓,有人在原朗身後忿忿地開口:“那女妖也著實可惡,居然挑娃兒下手……”
原朗眼瞳忽地收縮了一下,轉過身,看身後說話的男人,一字一頓地問道:“人呢?”
“什麼?”沒頭沒腦的話,弄得男子莫名其妙,看眼前衣著不俗的公子陰沉著臉,面色不佳,他乾笑了數聲,正想揉揉鼻子,冷不防地一隻手橫空伸出,拽住了他的胸襟。
“那個女人,她在哪裡?”原朗的臉上,不復平日溫和的表情,眯縫的眼,隱隱竟有兇光閃現。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他伸長手臂,男人的腳已離開了橋面,上半身也傾斜到橋欄之外。
男人嚇得不輕,臉色發白,他一手抱緊了原朗的手臂,一手向下亂舞,哭叫出聲:“她掉下去了!掉下去了!我們只找到了這個孩子……”
原朗手一甩,男子被拋到一旁,癱在橋上不住哆嗦。望向朵朵蓮花燈覆蓋的平靜河面,原朗的眸色逐漸變深。
“這人,要找那個妖女呢……”
原朗目光一瞥,眼中竟有冷冷寒光射向圍觀之人,竊竊私語的人群立刻騷動起來,紛紛開始惶恐地後退。
向前一躍,在周遭此起彼伏的驚叫聲中,他縱身向下一跳!
喧雜的聲音逐漸遠去,澄澄的水四面八方將他包圍。頭頂的水面,被千萬盞河燈密密麻麻地覆蓋,折射入水的,是尚未燃盡的紅燭的餘光。
暗娘……
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呼喚,他更加向下探去,眼前的河水由清變濁,光線一點點地暗了下去,已看不大真切周遭的物體。
福壽兩不全,原朗,她的陽壽已盡,幾日前,就當中箭而亡。鬼差等候多時,你卻救了她兩次……
鬼差等候多時,鬼差等候多時了……
一點點的意外,一點點的疏忽,她這個已盡了陽壽的人,就會被拖入鬼門關。
告訴我,我們之間的恩怨,究竟是什麼……
划水的手忽然僵住,心一緊,然後是刻骨銘心的疼痛——他與她之間,本沒有恩,只有怨,害她成為凶煞的怨。
水,無止境的水域,他看不清方向,看不見要尋找人的身影。
不甘心哪,幾生幾世的尋覓,好不容易,在這一世,能與她重逢,還來不及補償,怎生了這般變數,叫他措手不及?
水色漸漸凝聚,幻化成一張蒼白的容顏,像極了那一日,他初見她,眉頭深鎖,愁緒重重。他伸手,想要碰觸,水紋晃盪,毫無血色的唇忽然彎成了淺淺的弧度,淡淡地笑起來,蒼白而又美麗,猶如盛放的蓮花。
原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