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怡想了想,又說:“下面這些話,就有點‘ 干涉內政’ 的嫌疑了:我建議,你還是應該把艾榮和勝美接回來。不管有多少矛盾,到底是一家人呀!”
“破鏡重圓?”張敬懷遲疑了一下“她們娘倆都是自尊心很強的人,況且我聽說,她們的事業有大發展,日子過得比我舒服多了。她們既然出去了,就難再回頭的。”
“我可以去說服她們。”
“那就勞駕了,就看你這個‘ 社會學’ 博士的三寸不爛之舌了回來也是多生閒氣。你試試吧。”
停了一刻,張敬懷問:“你的工作呢?總不能老是跟著我吧?”
“你說呢?”
張敬懷說:“你原來是林鋼的幹部,出國時是‘ 停薪留職’ ,你還回林鋼怎麼樣?你總得生活,要生活總得有個地方給你開工資呀!這一點很容易做到,和卜奎說一聲就行。況且你還有你自己的事業呀!”
“我已經想好了,”馮怡說“我想,我研究社會學,就研究你。你這一生所走過的道路,政治經驗,生活歷程,黨內外的運作規則,‘ 風土人情’ ,從蘇區、長征,到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歷次政治運動,改革開放……夠我研究一輩子了。
研究了你,就研究了中國社會,研究了中國革命。以前我聽卜奎說過,你要他研究過蘇區的什麼事。我想和你談談你的一生,你所走過的曲折道路,幫你寫一本回憶錄,這可能是一本很有價值的社會學著作呢。”
“再說吧。”張敬懷嘆息地說。
就在第二天,由張敬懷口述,馮怡筆錄,寫了一份張敬懷給省委並轉中央的要求辭去一切職務並不再出任人大主任的報告。
過了兩個星期,原來省委的單秘書長,陪著卜奎書記到了張敬懷家裡。馮怡知道他們要談工作,便回到她和保姆住的房間。
落坐之後,先是單秘書長問了張書記的飲食起居等情況,張敬懷的回答是一切都“好得很!”
接著卜奎說:“張書記給省委和中央的報告,我們研究了一下,又向中央組織部打電話請示過,有幾個問題,覺得還是和張書記商量一下,再聽聽您的意見。”
“你說吧。”
卜奎說:“先說這人大主任一職,中央的意見要和我們和您商量,認為你還是做一屆人大主任的好。有你在崗,我們有什麼疑難問題,找你幫助拿個主意也方便一些。……”
張敬懷打斷了卜奎:“按年齡,我再過半年多就到‘ 崗’ 了。再幹豈不是就‘ 超齡’ 了。你所說的‘ 有什麼問題找我商量’ ,不是要把我推到‘ 垂簾聽政’ 的地步!我真的累了,身體不行了,我要休息,幹部離休的權利,誰也不能剝奪。
我決心下了,你們誰也別再勸我了。”
卜奎最瞭解張敬懷的作風,他下了決心的事,是很難改變的。也不再說話了。
張敬懷又補充:“以後有什麼事,也別再找我了。這一年,你們幹得不錯嘛。
國民經濟總產值以每年百分之八點九的速度遞增,比我幹得好嘛!”
“那是中央給的政策好。”卜奎又問“關於厲秘書的工作呢?怎麼安排?”
“厲秘書一直要解決他的正廳級待遇,我沒有解決,他對我是有意見的。我有一個原則:要官的人就是不給。秘書我是不要了。至於他工作如何安排,按什麼級待遇,已經不是我的事了。”
“你報告上說,連秘書也不要了。不要個秘書怎麼能行?總會有些事情需要服務吧。厲秘書可以另行分配,但你還是配一個新秘書吧。”
“沒有秘書怎麼就不行!”張敬懷的態度很堅決“天底下的人有幾個有秘書的?人家不是照樣工作、生活、創作嗎?弄個秘書,沒有多少事情讓他幹,純粹是浪費人才!”
“那……厲順為同志的工作怎麼安排?”
“看看看!這是你們工作中的職責,又問我!”張敬懷有點生氣。
卜奎不便再說什麼了,停了一刻,說:“您報告上說,連汽車也不要了。這恐怕不行,出個門,社會活動,總會需要的。”
“你們要我走點路,鍛鍊鍛鍊嘛!我這身體主要是讓坐車慣壞的!”
“這樣……”卜奎不知道往下怎麼說了,停了一刻“要是張書記這樣安排,別的離了崗的老領導怎麼辦,他們的秘書、汽車、辦公室……”
“別人是別人,他們對什麼有興趣,我管不著,反正這些我全不要了!”
談話在這裡僵住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