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些結婚。如果她老人家看不見小孫孫,死也不能瞑目。自己對所謂的愛情,不能太理想化了……
這樣,卜奎就下了決心,雖然有些不得已,但古往今來,在各種情況、形勢、原因的作用下,有幾個人能躲過這“不得已”三字呢?可是,這順從了“不得已”的事,卻為以後釀成大悲劇,埋下了伏線。
次日,他提著一包水果、點心,到醫院去看望閔青蓮了。青蓮仍然躺在病床上,看樣子身體好多了。
“你好些了嗎?”卜奎憐惜地問。
閔青蓮見卜奎的面容,肯定是回心轉意了,勉強地苦笑著,說:“只要你不變心,我……會好的。”
卜奎開啟點心包,拿出一塊遞給她。她張開口,讓卜奎往她嘴裡放。卜奎只好順從地給她放在口中,她苦澀地笑了。
閔青蓮很快出院了。她對卜奎說:“我們還像過去一樣,以前的事,我全都忘了。就當它根本沒有發生過,你說好嗎?”
他點了點頭。
又過了不到一個月,他們結婚登記了。結婚所需的一切,都是閔青蓮和她父母操辦的。卜奎沒有提出任何要求,辦成個啥樣,他都沒有意見。老岳母,只心痛女兒,只要女兒高興,什麼都能夠滿足她。
卜奎呢?別的他都可以忍受。只是那位政委岳父,一直記著他女兒為卜奎自殺的事,連個好臉也不給他。
省委在後院宿舍,給卜奎騰出兩間房子,算是破例照顧。舉行結婚典禮那天,在至愛親朋中,張敬懷不願為他預料中的悲劇捧場,沒有去祝賀。張敬懷雖然沒有出席典禮,送的禮物最貴重:一條雙人床單。這條雙人床單,是張敬懷在開某次會議時,在一個軍隊賓館買的免票高價商品,當時要十尺布票才能買到呢。
那時舉行婚禮,不像現在這樣大操大辦。青蓮一家,卜奎在省委秘書圈子裡的朋友,只坐了兩桌。作為介紹人的艾榮帶著勝美參加了。還有省委辦公廳的幾個同志。
舉行婚禮時,夫人帶著女兒勝美參加。勝美問媽媽:“今天來這麼多叔叔阿姨幹什麼呀?
媽媽說:“你卜叔叔和閔阿姨結婚。”
“他們為什麼結婚呀?”
“不許亂問!”
勝美便問別的叔叔:“他們為什麼結婚呀!”
那位叔叔大笑:“你長大就知道了!”
“不!我現在就要知道!”
“為了生個娃娃。”
“不結婚就不能生娃娃呀!”
“不結婚就不能生娃娃!”
“我才不結婚呢,一個女孩子和一個男孩子,住一起,多彆扭扭呀!”
參加婚禮的叔叔阿姨們無不哈哈大笑。
所謂的“典禮”,也很簡單。由辦公廳單主任作主持人,又給發了二斤葵花籽,三斤花生,五斤蘋果。有的同志送了一個暖壺,有的送只塑膠洗臉盆,還有的同志送了一二斤肉票或雞蛋票。把這些東西送到食堂,做了七八個菜。
單主任致詞後,又有介紹人艾榮,老岳母講話。當時都是講些勉勵性、政治性語言,不足為記。
之後,卜奎秘書圈裡的朋友們,小鬧了一通:無非是讓新郎新娘站在凳子上,一起啃吊著的蘋果,或者談談戀愛經過等等。但是,卜奎給老岳父敬酒時,出了個事故:可能是卜奎心情緊張,也可能踩上了塊蘋果皮,當他走到老岳丈面前時,突然滑倒了。玻璃杯被摔碎,卜奎的手又按在碎玻璃楂上,站起來一看,手出血了。還是艾榮有辦法:“紅紅紅,喜喜喜!大吉大利!”忙把卜奎流血的手,讓青蓮握著“從此你們的感情,就像血肉一樣,連在一起了!”才把一場事故沖淡。
席散客走,一對新人入洞房,又讓卜奎大吃一驚。
二人進了洞房,青蓮笑嘻嘻地說:“我累了,咱們早點睡吧。”同時揭開半面被子,露出雙人新枕頭,新枕巾。卜奎一看,嚇了一跳。原來枕頭上放了一把明晃晃的斧頭和一把樹枝。
“這是怎麼的了?”卜奎的話語有點顫抖。
青蓮說:“我媽媽說,她們家鄉的風俗,新婚在枕頭上放把斧子,’ 斧‘’福‘ 同音,以後我們會有福。這樹枝呢?是柴火,’ 柴‘’財‘ 同音,以後會發財呢……”
卜奎沒有想到,這個經過血和火考驗的老革命,居然還那麼迷信!他感到濃烈的悲哀。
整個婚禮進行時,卜奎都一直都在朦朦朧朧之中,好像做夢似的。他一直在問自己,難道是我在結婚,是我在辦終身大事嗎?儘管同志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