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房子是我先生一個遠房親戚的。他們買下之後,住沒多久就搬走了,房子留給一個兒子,吃喝嫖賭無一不精,欠了一屁股債,才託我們把房子賣了;錢一到手,人馬上跑得無影無蹤。我是看在一點親戚關係份上,否則才懶得管這種閒事的。”
“意思是,你找不到他?”
“他少來找我們就阿彌陀佛了。”
“那你向誰問那幅玻璃畫的事呢?”
“我問問我先生,看他知不知道。他年輕時候倒是去看過那房子好幾次,也許他聽過什麼。”
“那就麻煩你了。你知道我的電話,有訊息時——”
“我會馬上告訴你。對不起,我要去學校接小孩了,你放心,我一定記得幫你問。”
她走得急急忙忙,慌慌張張地。她是沒見過那房子裡的鬼,但起碼曾聽過有這回事。
戀文站起來走去洗手間。快中午了,不過她昨晚已經跟關敬說了,她今天有些事要做,請他午餐和晚餐皆自理,她會付費。
他的表情狐疑。“你不是又要躲著我吧?”
“關敬,你是認真的在追求我嗎?”她反問。
“不是嗎?難道我悶得發慌,拿你解悶?我忙得沒時間來送花、送巧克力那一套。”
“這種伎倆和招數人人會,不必了。”
“好極了,花終會凋謝,徒然製造垃圾,巧克力吃多了,壞了你一口皓皓貝齒就可惜了。”
“喂,我沒說你就不必花心思追求我,只要你動動智慧,推陳出新。”
“女人。”
“怎樣?你勾一下手指,我就得欣喜若狂的倒進你懷裡嗎?”
“勾兩下如何?”
他用雙臂將她攬過去。接下來的晚安熱吻,熱得戀文此刻回憶猶然騰雲駕霧。
朝鏡中閃著戀愛光芒的臉扮個怪相,戀文走出洗手間,登時怔在原地。
“他”坐在方才簡太太坐的位子。但教她不安的倒不是他坐在那,翻看她放在桌角的書,而是其他人看不見他。
因為有個女侍應生就站在桌子旁,眼睛瞪著如銀鈴般,瞪著“自動”翻頁的書,嘴巴張得大大的,眼看著就快要尖叫起來了。
還好她和簡太太約在二樓,時間早,樓上只有她們兩個客人,簡太太一走,旁邊更無他人。
深吸一口氣,戀文沉著地走過去,不動聲色地由“他”手中拿過書來。
“哎!”他大叫抗議。
“這兒風真大。”戀文不理他,笑著對女侍應生說。
哪來的風?四周窗子全是密閉式的。
年輕的女侍應生看看窗,看看她抓著的書,看看她,白著臉往後倒退。
未來也許就此無事。也許。但這時另一本書又凌空而起……當然又是“他”的傑作。
戀文趕快搶過書,然而女侍應生哼了一聲,軟軟地倒了下去,整個人嚇昏了。
戀文抓起帳單和皮包,懷裡抱著書。“還不走,坐在那,還要嚇人嗎?”
“她怎麼說睡就在地板上睡起來了?”無名鬼問。
戀文沒空理他,逕自跑到樓下櫃檯結帳。“上面有個小姐可能不舒服,她昏倒了。”
出納馬上叫人上去看。戀文則匆匆逃離現場。
“我真是會給你害死。”車子駛上街道後,她向無名鬼抱怨。“那是公共場所地,你要跟也選選地方好不好?”
他沒聽見似的,看著她上車後丟在椅子上的書。
“‘靈異世界’、‘通向幽冥’。”他念著書名。“你看這種書做什麼?”
“我想對你有些瞭解。”
希望咖啡室那女孩沒事。
“瞭解我?你想知道關於我的事情,問我就好啦。讀這些書——”他停住,望向她,“你還是認為我是鬼。”
戀文嘆氣,攤攤一隻手。“你如何解釋你的說來就來,說去就去,來去全無蹤影?還有,你的穿牆工夫。”
“穿牆工夫?”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可以穿牆?”
他不答腔。
“你住在哪?”
“我住在那房子裡啊,我告訴過你了。”
“我是問你睡在哪?那屋裡能住人嗎?”
“我……不睡覺的。我休息。而我休息的地方很乾淨。”
“那塊玻璃。畫上的人就是你,對不對?”
“我第一次和你見面就告訴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