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認為自己很瞭解他,那副痞痞的外表下藏著一顆彆扭的心;他天生熱情,但生長的環境逼迫他必須冷酷,否則沒有生路。
他用嘻笑怒罵來面對人生一切快樂與悲傷。
他的心藏得很深,深到有時連他自己都會找不著方向,以致錯認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壞蛋,其實他比誰都珍惜生命,比誰都重情重義。
她用了這麼長的時間觀察他,自信這番結論與他的本性不會有太大的差異,但最近半年,他拋下武功,瘋也似地研習機關陣法,將白雲莊弄得好像龍潭虎穴,任何擅入者,哪怕只是一隻小鳥不小心飛過,都要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
現在的白雲莊再也不種花種菜了,改而種毒草、養毒蟲。
曲笛捉盡了山上的野獸來試毒,每回看到自己研煉出來的毒藥奏效,臉上都會露出一抹很陰沉的笑。
他本性裡的善良與熱情正在一天天消逝,現在不止頭髮是黑的、眼睛是黑的,恐怕連那顆心都要變成黑色的了。
今夜,她又看到一隻小狐狸哀嚎著死在曲笛腳下;曲笛冷酷地看著小狐狸抽搐、痛苦地在地上翻滾,直到嚥下最後一口氣。
他又笑了,彷彿得到心中至寶那樣地笑。
丁叮感到一股惡寒從腳底升起。這還是她那可愛又可憐的師弟嗎?她竟然有點兒怕他。
她哆嗦著想要逃回房裡,將腦袋埋進被窩,期待一覺醒來,發現眼前一切不過是場夢……
但是……
“誰在那裡?”年近十七,曲笛的聲音也從稚嫩逐漸轉為嗄啞,如沙紙刮地。
丁叮渾身一顫。“是……是我……”
“師姐。”曲笛鬼影般的身形一晃來到她身旁。“這麼晚了,你不睡覺,跑出來幹什麼?”
他知道丁叮受不了他拿動物試毒、試機關,但如果不預做試驗,他怎麼知道這些機關、毒藥是不是管用?
他曉得動物無辜,他也不願意殘殺牠們,可與丁家父女的安危比起來,再多的動物又怎樣?
蒼天從來對他就沒有公平過,天下人待他更是涼薄。
打他有記憶起,真正對他好的人,十根手指數得出來。
而今,這些好人也死得只剩丁還和丁叮了,他要用盡心思保護他們。
天下人死光就死光,他只求自己的寶貝能活得快樂。至於其他……他非神非聖,也管不了了。
只是,既然丁叮下看愛他拿動物做試驗,他就避著她做嘍!
不料今晚又被她瞧到,真是該死,看來又要害她作噩夢了。
“師姐,我不是說過近來江湖不太平,晚上若沒事,早早睡了吧!不要隨便亂走,你怎麼不聽我話?”隨著歲月流逝,以及他心裡的不安急遽擴大,他與她之間,保護者與被保護者的關係迅速調換過來。
以前是她天天對他耳提面命,不要偏食、天冷了要添衣、練武得有恆心……
現在嘛!曲笛是成日對著她叨唸,白雲莊的東面不能去、西面禁行、南面有機關、北面藏劇毒、上空張天網、地下藏火藥……總之,他就是要她儘量待在房間裡,三步不出閨房。
丁叮覺得現在的白雲莊,比起說書人口中守衛森嚴的天牢也差不了多少了。唯一的不同就是,這白雲莊的機關可以由內部自行決定開啟或封閉,而曲笛也已將啟封之法都教給她了。
像今晚,曲笛要試毒,就把陣法暫時關了。
也多虧如此,丁還的信鴿才能安然無恙來到她房裡,讓她得知爹親目前舵悄況。
丁叮低嘆口氣,掏出一張小紙條。“爹爹有訊息傳來,他與各大派已成功殲滅死灰復燃的血殺宮,也得到其鎮宮之寶——吸血大法。他有意毀去此魔功,可惜各大派不允,說畢竟是前輩高人的智慧結晶,就此毀損,大不義也。但他們同意將吸血大法永遠封存,不讓魔功有再現江湖的一天。爹爹任務完成,不日內就可以返家了。”
曲笛只在心裡冷笑,什麼叫前輩高人的智慧結晶不容毀損?分明是那些派門的主事者另存私心,所以才不願毀去吸血大法。
至於封存?哼,存在哪裡?由誰保管……慢著!
“師父的訊息裡有沒有說這吸血大法由誰保管?”
“當然是爹爹啦!他是武林譜上公認的第一高手嘛!又是人人稱頌的大俠,由他保管再安全不過。”
“還是叮兒瞭解爹爹。”一陣長笑劃過夜空而來,轉瞬間,丁還的身姿已落在二人旁邊。
“哇!”看到景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