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學來的,為的是用鞭子抽樹上的黃杏兒來偷吃。
這一鞭子又不能重了,又不得輕了,方才偷摸聯絡的時候還甩破了床邊一個鈞窯插桃枝的花瓶。便見是凌冽的鞭身在空中劃出一個刁鑽的弧度,穩穩地纏在慕北易的腰間。
“夫子以為孟浪之言,而我以為妙道也。”枕春抽帶著馬鞭向身前拽過來,仰頭低低笑起來,“陛下素來面佛心道,自是知道其中意思,何以又來取笑臣妾?”
慕北易攥著手上的紅浪闊帶,拂袖上前只去捉枕春的雙腿。枕春順勢轉身一扭,攥緊了慕北易的懷裡。他雙手嵌著枕春的腰身,只捉得滿手毛茸茸的細絨,竟從枕春的衣襟後頭扯出一截狐狸尾巴來。他聲音低啞,鉗住枕春的下頜,問道:“這是什麼物事?”
枕春的臉頰紅燙,挨著慕北易冰冷的手,她只往裘衣裡縮了縮,道:“不過是截狐狸尾巴,教陛下捉住了。正是這樣的春日裡萬物蓬勃,鳥獸甦醒,才有生靈躁動的氣焰。”她的手指好似無骨,攀附著慕北易的脖頸。
慕北易眯神:“你這該死的狐媚子。”
“不是狐媚子。”枕春抓著他的衣襟,“世界虛空,能含萬物色像。日月星宿、山河大地、泉源溪澗、草木叢林、惡人善人、惡法善法、天堂地獄、一切大海、須彌諸山,總在空中,世人性空,亦復如是。”她附耳慕北易的臉頰一側,聲音低得好似悉索的蟲動,“善男子,我是你的佛母明妃。我要與你證這世間邪心海水、煩惱波浪、毒害惡龍、虛妄鬼神、沉勞魚鱉、貪嗔地獄與愚痴的**之禍呀。”
慕北易呼吸一滯,只被枕春這滿口大逆不道的汙言穢語震得頭皮發麻,他掐著枕春下頜的指腹捏得發白,狠道:“你這膽大包天的婦人,便是神靈聽見,便要拿雷霆轟你、天劫煉你。”
“那這諸多惡業,臣妾便與陛下揉碎了吃爛了,一同灰飛煙滅!”
慕北易眸光中微芒閃動,是危險的神光。他嘆謂一聲,埋頭在枕春的身子裡,輕道:“明妃渡我……”
……
馮唐夜裡在偏閣裡眠了一會兒,天還未亮的時候便又起了。他看了看屋裡的滴漏,準備著去請慕北易更衣上朝。一進寢殿卻見蘇白在門口雙手交疊木木立著,表情若有所思。
“蘇白姑姑,陛下起了?”馮唐問。
“起了。”
“可要上朝了嗎?”
蘇白點頭:“正是。”
馮唐心裡緊著的那口氣一鬆,拍拍心口,慶幸道:“今日總算不是休沐了。”
蘇白神色複雜,望著馮唐,斟酌說道:“此事說來,倒不是休沐那麼簡單了。”
馮唐疑惑問道:“蘇白姑姑是宮中有資歷的老人兒了,這樣的話是如何說起來的。”他捋了捋塵拂,“陛下滿月之夜不宿凰元宮卻來了絳河殿,本著規矩上便容易惹口舌。倘若是如往前那樣又休沐一日,難免讓前朝傳些流言。”
蘇白表情有些莫測:“嗯……馮公公……這事兒……”
馮唐自徑道:“你是不知道的,明妃娘娘自從別院出來,前朝便有些老臣向陛下諫過明妃娘娘的短,說咱們娘娘是禍水。如今正是新春伊始,更是不便休沐,咱家也是替明妃娘娘操了這份心不是。”
蘇白便有些心虛,低頭道:“馮唐公公自然是好心。不過方才聽娘娘的口風……”
卻話還沒說完,只聽門吱嘎一聲推開。衣衫未闔的慕北易赤足站在門口,一件馮唐候著,便招了招手:“去傳門下省,今日早朝過了,朕要去泰安錦林春獵。休沐五日。”
馮唐的心霎時便涼了。
枕春披頭散髮攏著一件赤狐裘披從後頭出來。她手上提著一雙千層扎的獸皮裡絨的四合鞋,懶懶喚著:“早春微涼,是有露的,陛下可莫著了涼。”她便矮身親手伺候了慕北易穿上,默默打了個呵欠。
“陛下。”馮唐勸諫道,“這二月裡頭事務繁忙,長信軒的書陳壓了等人高,倘若休沐五日……是否……”
“那便給朕搬到泰安錦林的行宮去。”
馮唐擦擦額頭的汗水:“這……那……春日裡是生月,陛下要以慈悲為懷,上一次春日出獵便有行官十五本奏……何況……”
“阿嚏。”枕春被微冷的風一撲,打了個噴嚏。她身子一歪,斜斜扶著門框,困得不行。
慕北易瞥見枕春的赤狐裘披裡頭還墜著一截狐狸尾巴,白白融融的垂在身後。他喉結動了動,對縱馬馳騁的迫切熱情更是燥熱,對馮唐道:“午膳後便出行。”說著合襟便往前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