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幾分歡喜。也不過那麼幾分而已,如今再日添幾分罷了。添在美貌上頭自然不假,或還有那麼些許……似近非近的感覺。慕北易覽遍群芳,安枕春對他的愛慕與別人有些不同。像扶風郡主或是柳安然那樣熾熱的愛意,不願分甘又小心翼翼。或是祺淑妃、月牙、孟儀枝,她們的愛更恭敬,她們的生生世世榮華富貴舉家前途都系在他一人身上,使他有宰令旁人性命的歡愉之感。
安枕春不同。慕北易素性敏銳,自然知道的,卻說不上是哪裡不同。卻只看去,她消瘦冷清,被他著意無意冷落了一陣,也不見急躁。她偏偏是不肯看他,只一雙含情眼睛看著連月陽的小腹,笑意盈盈。
心中便有些說不出的憋悶與霸道。
這一宴席自然被枕春一舞奪主,連薛楚鈴也沒有分去光彩了。
散宴時已有些晚,各人皆有兩三分微醺。柳安然在門口等著枕春,見枕春出來了,忙斂裙上前扶住她,輕輕道:“你有這樣的準備卻不同我說。我見你消瘦這麼許多,當時起舞生怕你暈過去。”
枕春握了握柳安然的手:“我只怕設此等辦法,祺淑妃要氣得暈過去才對。想著此事教姐姐知道了難免憂心,故而隱而不發。現下不好過的也能過了。”
柳安然溫婉的眼眸裡露出幾分踟躕,看了看枕春尖尖的下頜,不忍道:“有件事情,我已琢磨了幾日。我前些日子見家書中說,雁門如今初定,邊塞兵權傾軋得很厲害。為著虎符的事情,出了一樁不大不小的事情。”
枕春心頭一涼,怕是二哥哥出了甚麼事情,急急問道:“何事?”
柳安然四下看得一眼,拉過枕春,避開耳目從偏路走去:“陛下打了勝仗定下雁門,正是要收攏兵權的時候。聞說雁門軍的統帥徵北大將軍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時沒有將虎符歸還樂京,陛下如鯁在喉。”
枕春略一想便有所思:“徵北大將軍……聞說素來英勇,若沒沒有他,怕難以安定北邊兒的。”
“故而陛下雖不悅,卻也不能同徵北大將軍翻臉的。”柳安然捋了捋碎髮,聲音又低了幾分,“你家二哥哥在雁門做將,是徵北大將軍麾下,眼下瞧著,陛下前些日子冷落你怕是在提點安家的意思。我父親說,北邊幾位副將軍果然是聯名請了命,向徵北大將軍請求歸還虎符於陛下以表忠心。二日前,雁門的虎符已經歸京了。陛下很滿意賞賜了徵北大將軍與他麾下的幾位識相的副將軍,其中便有你二哥哥寧遠將軍。”
“姐姐是說……陛下之前冷落我,也不過是敲打我二哥哥表忠心?”枕春深深吸了一口冷氣。
柳安然神色暗了暗:“不然,你失子之事分明蹊蹺,陛下之前怎會不聞不問?雖說薛楚鈴立刻得身孕是分走了你的恩寵,不過細細想來也有幾分刻意為之,只是正好趕上你小產之事罷了。”
枕春心中有所預料。慕北易的冷漠來得徹底,她心中有恨未曾細思,如今想來不難解釋。女色固然歡喜,卻比不上子嗣重要。他是青年天子,子息固然是國祚,又哪裡比得上他座下對的萬里江山。到底是權利,更重要罷。
她們爭寵,為愛咬碎銀牙,為一夜的恩露機關算盡。他卻坐享其成,在此間的男女之情上分碼下注,遊刃有餘賭他的萬里山河。
想了半天,枕春心緒焦慮,手心冰冷,也只得訕訕吐出一句:“活該他子息單薄。”
第九十九章 憐惜
慕北易失而復得,連寢棲雲軒三日。
枕春的復寵,自然是讓祺淑妃始料未及的。可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讓她無法分神,那就是薛楚鈴的肚子。
祺淑妃指了訾太醫親自照料薛楚鈴這一胎,說薛楚鈴害喜好酸,胎像平穩,說不得便是個健康的小皇子了。
如此便是早上請安的時候也見不得薛楚鈴,祺淑妃也總是心不在焉。隨著薛楚鈴的身子沉重起來,枕春恩寵優渥的勢頭便漸漸露出端倪。好在枕春經此一劫更加清明幾分,慕北易怕是寵的是她中書省的家世與雁門的兵權功勳罷了。故而時時分寵與柳安然或連月陽,日子下來還算安靜平和。
十月秋風,天氣一涼爽,諸人開始換秋季的衣裳。掖庭司給永寧宮的每個宮娥都配了一件兒新裁的豆綠色秋宮裝,枕春又做主給青果與櫻桃各裁了一身顏色俏嫩對的橘子色褶裙。
兩個小丫頭年紀輕輕,趁著天朗氣清打扮得嬌豔,正在棲雲軒的院子裡踢毽子。枕春正依著八重黑龍邊上看一卷兒外頭臨摹的《八十七神仙圖》,一會兒又饒有興致地看青果與櫻桃頑耍。
櫻桃幾月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