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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似頗是無奈,撞壞了臉的采女自然不能殿選了,只准備叫人將她抬出去。

蘇采女眼淚混著鮮血與棗紅的新裙汙在一處,嚎啕哭泣也變作了抽泣,眼睛死死看著枕春,帶著不甘。

“姑姑。”枕春還是開口,“這會兒天色暗了,蘇采女衣裳也髒了,送出去若教旁人瞧見了,倒似誤會姑姑沒有訓導好咱們惹了禍事,總歸是不美的。”

諸采女一聽,正是這個道理。渾身是血哭哭啼啼的采女送出去,若讓北西兩苑的人瞧見,定要惹笑話。再若,傳到上位耳朵裡,定會覺得東苑采女不識大體,第一日便生了齟齬,讓人看輕東苑。於是,便都應和說是。

“不若先送蘇采女回屋,換了衣裳洗了臉,請太醫過來看過,再送回府。如此瞧著也體面。”枕春輕言細語,說的十分在理,“到底是侍郎府上的小姐,總歸金貴些的。”

訓導姑姑聽得侍郎二字,便允了,派人將蘇采女扶回屋去。眾人也一邊低聲說著什麼,悄悄散去。

枕春同她一個屋,便跟了進去,尋了一身乾淨衣裳給她換了,又打水替她洗了臉。待這才看清來,蘇采女眼角到額頭足足巴掌長的一道血疤深深留在那頭,沒有個兩三月,想來是痊癒不了的。殿選不過數日後,怎麼也趕不及的。

蘇采女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對鏡一照又嚎啕起來,泣道:“我的臉……”

“你的臉自然不能參加殿選了。”枕春瞧她的模樣,未免覺得有些不爭氣,“一會兒太醫來上了藥,許就要送你回府了。”

“我不,我怎能回府?”蘇采女顫抖著在妝奩裡胡亂摸索,“我若用鉛粉蓋上……說不定便瞧不見了……”

枕春知她憂心甚麼事,別過臉去不願看,冷冷道:“你這糊塗姑娘,鉛粉豈能蓋新傷?倘若潰爛開來,那才是藥石無醫。”又告誡道,“你這才第一日便摔了臉,再過幾日豈不是要折了骨頭?如今太醫瞧了上了藥,不過是出了小小意外,體體面面乾乾淨淨送回府去,也不是甚麼大事。你的臉雖傷了,養上幾月便不明顯。堂堂侍郎府的庶小姐,再不濟嫁個舉人總是有的。來年夫君考了功名,豈不是照樣風光?”

蘇采女聽得如晴天霹靂,眼圈紅得厲害,一邊抹淚一邊道:“我的嫡姐姐嫁了果毅都尉,嫡妹妹同六品員外郎定了親,我如何只能嫁個舉人?我竟要樣樣不如她們嗎!我若做了皇妃,她們便要向我行禮——”

“如今你這傷,再選皇妃就要三年後了,你可等得起?三年之後你可能美貌如故?”枕春勸道,“如今再鬧起來,也怕被人架著請出宮去,鋒芒太過教人做了筏子,還望你吃一塹長一智才是。”

蘇采女聽得怔怔的,也知如今殿選無望,身子一頹,只是對著鏡子不住抹眼淚。

少頃太醫便來了,道這般嚴重血疤不得殿選,蘇采女只上了藥便被送走了。

枕春獨自一人住一間屋子,倒也覺得清淨。許是因為蘇采女一事,餘下幾天,東苑格外太平,好似各位采女之間看起來親切安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轉眼便到了殿選的日子。

諸人都起得早,天矇矇亮便有宮監前來宣讀名字,便將三十餘個采女打散了勻作五組,每組裡四品、五品、六品家世各有一些,隨著領路內侍到了頤仁宮御元殿外的小院兒。

雖說來的早,卻要等著北苑的貴勳重臣之女看過了,才能到東苑的采女。

枕春被分到了最後一隊的第一個,後頭跟著五個采女,都瞧不出特別出挑的,倒襯得枕春幾分清豔。她今日身著藕色對襟素緞上衫,牙色金勾寶相花式羅裙。遂朝雲近香髻梳得有些松,倦倦地歪垂髻尾,飾以雀登枝珊瑚珠花,並花絲嵌紅寶小金簪一對兒。

能恰到好處,便是最好不過了。

第三章 寶林

侯了一個時辰,便也覺得口渴。

臨著當門口,枕春才細細想及她究竟想不想中選之事。

她沒有心上人,心中乾乾淨淨,談不上舍不得誰。若說要捨不得,大抵捨不得父母兄弟。入宮若得運氣,便給家人掙一份榮華富貴;若不得運氣,尚書左丞說大不大,說小卻還有些分量,能保她無寵度日,不至如那些沒有親眷的宮女,病死了被人忘記,到頭來涼蓆子一裹豔軀,兩抷黃土埋個乾淨。

可到底是想不想入宮呢,她說不上來。若不入宮,以母親孃家的尊榮,相必定要相看一位人品貴重青年俊才,婚後郎情妾意坐在堂中正位,吃妾室們奉上她偏愛的峨眉雲霧茶。她心情好給個“免禮”,心氣不好便“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