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滔滔不絕給林則徐灌湯的是洋務大臣衙門的是位洋大人,知府銜的顧問羅德理。這個洋鬼子現在是全副頂戴花翎,一副滿清朝廷命官的打扮,說得也是一口極流利的廣式官話。而且講的也頭頭是道,身為聽眾的林則徐更是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就憑廣東人比較瞭解西洋,還有不少人能講洋文,這廣東的確是全中國最適合發展西式工業的地區。羅德理說的沒有錯。
“海安,”林則徐喚著洋鬼子羅德理的字號,“你說說看,如果國朝要辦西式工業,當從何處著手?”
“當然是軍工!”羅德理早就琢磨過該怎麼忽悠林則徐了,如果說要從紡織工業和修鐵路開始搞。估計林則徐根本就不會聽。“西洋各國之中,凡屬列強者都有強大的軍工作支撐,否則一旦同外國開戰,武器彈藥就會受制於人,這仗是沒有辦法打的。”
林則徐點點頭道“老夫也是這麼想的。海安啊。如果我大清要辦軍工的話,又當以何為先?”
“辦軍工當以採礦為先。因為造槍鑄炮的主要原料便是鋼鐵,如果鋼鐵都購自海外,同樣是受制於人,自辦軍工就毫無意義。而要鍊鋼鐵光自辦鐵廠也不行,還需自辦鐵礦、煤礦。而廣東的礦業向來發達。梅州、韶州都有現成的鐵礦、煤礦,瓊州府的臨高縣還有一個大型鐵礦。如果朝廷要在廣東自辦鐵廠的話,應該在梅州、韶州、臨高三地設立礦務衙門,聘請西洋工程師,購買西洋採礦裝置進行大規模開採。”
一旁的白斯文也附和道“穆翁,咱們廣東自乾隆年間就開了礦禁。因而礦業發達,熟練的礦工也好找。要是在北邊兒還行礦禁的省份,想要開鐵礦、煤礦都不大容易。因而這鐵廠只能放在廣東,煉出鋼鐵再運往北京供給八旗炮廠、槍廠。”
聽到白斯文的建議,林則徐贊同地點點頭,而羅德理卻在心裡面哭笑不得。這滿清官僚的腦子怎麼都蠢成這樣,到現在還以為能壟斷造槍鑄炮的法門。他們難道不曉得濟世行是眼前全球第一大軍火製造商嗎?在英國、法國、普魯士、奧地利、俄羅斯和美利堅都開了製造傑森式手榴彈和銨油還有黑火藥的工廠,而且已經始涉足槍械製造了。不過這話是不能當著林則徐、白斯文兩個滿清大員說的。
“採礦之後,當是交通。因為廣東的煤礦、鐵礦並不集中一處,穆翁又想將鐵廠擺在廣州。因而鐵礦、煤礦和鐵廠之間的交通極為要緊,卑職建議修建鐵路以通往來……”
林則徐擺擺手道“鐵路……暫時不考慮,不過可以著人整修道路,發展水運。”
讀了朱濟世翻譯出版的那些個著作,林則徐自然知道鐵路是個什麼東西了,不過立即在廣東修築鐵路還是操之過急了。他考慮的倒不是風水龍脈之說,而是洋務衙門的經費實在有限。不能辦太多的事情。
“那麼……就該是培養人才。”羅德理斟酌著用詞,“無論是西法開礦、冶鐵,還是造槍鑄炮,都是需要專門培養工匠的。卑職建議在廣州開設一個工匠學校,聘請西洋能工巧匠為師。將各種技法傳授與中國工匠。另外,還應該在廣州開辦一家專門培養翻譯人才的學校……”
白斯文也道“穆翁,西洋列國都重視工匠之學,不僅有普通做工的匠人,還有專門研究工匠之學的學問家。那朱逆便是個研究工匠之學和醫學的大學問家,他的香港濟世大學就是傳授工匠之學和醫學的。”
林則徐捻著鬍子嘆了口氣,左宗棠已經託人給他捎了封信,將朱濟世的底細一一告知。他現在曉得朱濟世不僅是工學和醫學大家,還精通商道、兵道,說是全才也不為過。只可惜這樣的人才不能為朝廷所用,不僅朱濟世這等人才不能用,就連左宗棠這樣的大才同樣不容於廟堂。就算廣州辦了“工學堂”,教出來的學生,又能得到多少重用呢?
“穆翁,這西洋的採礦、冶鐵之法儘可以傳授,不過造槍鑄炮還有配置火藥之術不可輕傳,須得由內務府選派專人到廣州來學。”
是啊,槍炮火藥都是軍國利器,必須要掌握在旗人之手,怎麼可以教給漢人呢?
林則徐點點頭,一本正經地道“恩銘所言極是,這等槍炮火藥絕不可落入居心叵測之人的手中,否則必為國朝巨患。”
這兩個中國大官怎麼可以這樣……一本正經說著自己也不相信的話呢?他們要生在歐洲一定會成為一個好律師的。羅德理不確定地想著,嘴上卻接茬給大清王朝支昏招。
“採購機器,選擇廠址,建設工廠這些當然也是必須要做的。開辦鐵廠還需燒造耐火磚,建反射爐、坩堝爐;開礦場和鑄幣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