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嚴燁處處關照,已經在紫禁城裡招來了不少閒言碎語。妍笙有些懊喪,若真如前世那樣,一舉被冊為貴妃,旁人再眼紅不滿也不敢對她怎麼,畢竟貴妃的位分擺在那兒,誰也不敢冒犯。此番這麼不上不下卡在中間,上頭有四妃貴嬪和昭儀等壓制,下頭又有位分低的小主虎視眈眈,自己的處境著實不大妙。
愈想愈覺嚴燁可惡,以為她看不出來麼?這個廠公一肚子詭計,只怕就是想讓她四面樹敵不得不去依附他吧!
她五指在香几上收攏,將鋪在上頭的錦緞繡梅花桌布抓扯得皺巴巴,只覺渾身都氣得疼起來——嚴燁以為她年紀尚有,初入宮穴只會受人欺凌,可他終究是錯了!她陸妍笙前世在紫禁城裡過了整整八年,交付了一切青春華年,怎麼可能還和那些同批入宮的女人一樣?
她目光如雪吐出一口氣來,撥出的氣息形成一道白煙子,縈繞了頃刻便又消失不見。玢兒從外間撩開帷帳過來,說是傳午膳了。
陸妍笙心中有事,吃起東西來也沒什麼胃口,只胡亂往嘴裡塞了些吃食便算了事。音素奉上一盅飯後淨嘴的茉莉茶,她接過來抿了一口含在口中漱了漱,又以微微掩口將茶水吐到掐絲琺琅瓜形漱盂中。玢兒這才又捧來一盅君山銀針,妍笙微微呷了一口,只覺口齒間盡是淡淡的茶香馥郁。
門外有人走進來,吳楚生埋著頭恭恭敬敬入內朝她通傳,“娘娘,秉筆公公求見。”
新入宮的女人須在正式入住大內的第二天去養心殿叩見皇上,以及去景仁宮參見皇后和幾個高位嬪妃,程越安這個時候來,想是奉命來傳旨的。
她心中瞭然,微微頷首,將手中的青花瓷茶盅放到了楠木鑲螺鈿雲腿細牙桌上,說,“請他進來。”
少頃,一個雙目精亮的內監便提步走了進來。程越安眼風兒一掃,面上揣著一抹笑容朝坐著的美人福福身,臉色恭敬道,“奴才參見陸夫人。”
“程公公快請起。”陸妍笙也笑,邊叫他起來邊給玢兒遞眼色。她復又作出副懊悔的表情,說道,“上回同公公的照面兒匆忙,本宮的記性又差,竟給忘了。”正說著,玢兒已經捧了一柄纏絲點翠金步搖給他遞過去。
程越安一眼瞅見那金燦燦的步搖,雙眼噌噌放光,面上卻很是惶恐的樣子,連連擺手直呼“娘娘這樣的重禮奴才怎麼能收”。
妍笙知道這奴才的心思,因又笑道,“這是本宮的一點心意,公公笑納便是。”
程公公這才半推半就將那東西收入了寬袖裡頭,姚音素同吳楚生在一旁暗忖,沛國府果然財大氣粗,這個主子出手這樣大方,尋常的富貴人家哪裡能經得住。又聞程越安連連道謝,又笑盈盈地道,“娘娘,奴才奉皇后娘娘之命前來知會您,明日辰時三刻往養心殿給萬歲請安。”
她微訝,因道,“隨後可是還要往景仁宮去?”
程越安卻搖頭,“皇后娘娘體恤娘娘同另九位小主,說是兩頭跑太麻煩您們,明日辰時三刻會領著一眾五品往上的娘娘到養心殿,同娘娘和小主們一道給萬歲請安。”
這麼一來,倒是省事不少。妍笙點點頭,暗歎敦賢皇后果真賢良溫婉,宅心仁厚,也無怪乎文宗皇帝多年來一直對她恩寵有加了。又立了半會兒,程越安還要往另幾個宮閣去知會其它小主,便告退離去。
秉筆前腳剛走,後腳便來了景仁宮的一群內監,手中捧著琳琅滿目的錦緞首飾,說是皇后娘娘賞賜。緊接著,珍妃、麗妃、蘇昭儀、寧貴嬪等人的恩賞也便到了。妍笙笑盈盈地言謝,瞧著那一大堆的珍奇物什暗暗嘆息,正四品往上的嬪妃裡只有彤妃沒有賜東西,看來是今日之事還沒消火。
想著又覺得有些無奈——分明是那個廠公招下的禍事,齊索爾竟然遷怒到她身上來了,真是無言以對。
約莫未時許,玢兒扶著妍笙的手伺候她在貴妃榻上躺下來,音素很是體貼地抱來一席暗紅繡牡丹錦被蓋在她的膝蓋上,又往裡頭塞一個灌了熱水的湯婆子,服侍得周到細緻。她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音素,略微思忖,朝玢兒道,“玢兒,你同吳公公一道,將皇后她們賞下來的東西送到鄰近的幾處小主那兒,讓她們挑些喜歡的。”
她倒並不是想收買人心,只是要尋個由頭支開玢兒。玢兒聞言也沒有多想,只頷首應了個是便招呼著幾個宮娥捧著託案出去了。一時之間,寢殿裡便只剩下妍笙同姚音素兩個人。
如今她初入內廷,既要同嚴燁周旋又要防備宮中嬪妃暗箭,身旁若沒有幾個心腹是不行的。玢兒聰明伶俐,對她忠心耿耿,又極有應變之才,她自然放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