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白葦柔儘可能忍耐著不讓眼淚在他面前落下。她回過臉,突然間張口咬住拳頭,痛苦地閉上眼睛。
“葦柔,不要這樣,不是你的錯,哭出來吧,這兒沒有別人,也不會有怡香院的嘍羅。如果你不曾懷疑我的用心,願意當我是兄長,就哭出來吧。”他想抓住白葦柔,要她別這麼傷害自己,她的痛苦讓他好難受。
這樣怯弱的女孩該是生來讓人疼惜、讓人愛的,怎麼會是讓命運殘酷地對待呢?
“不!”白葦柔喊了一聲,瞪大眼睛,想武裝自己的情緒,卻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那麼,我離開,讓你靜一靜。”
“不……不要……喬大哥……我……我……”她突兀改口,纖細的身子撲進他懷裡,哀痛得哭出聲。
在她的生命裡,早就總習慣了讓那分淡淡的悲哀包圍著她。白葦柔心知,那是任誰所不能掌握、也不能抵擋的。那是命,是老天安排的;註定了,如何逃、怎麼躲,都沒有用。於是,在怡香院,她像所有被老鴇輕賤買進的女孩兒,在每個屈辱生活的時日裡,學會了逆來順受。
她從不知道自己也可以跟命運對抗,不屈服地活下來。依附在喬釋謙的懷裡,他替她擔了一部分的苦,讓她清楚地看到,在她一直覺得宿命的人生裡,其實還有一種別人瞧不見的張力延伸著;又或者,那是種意志,和她的生命同根相連著。
哭完了,她從此也該學著堅強起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她這個重新活過的際遇。她必須珍惜。
“你還有這麼多感情、這麼多時間,輕言放棄,是不是太可惜了?如果你擔心江嬤嬤還不放過你,就跟我回喬家吧。我是經商的,家裡開了一間綢布莊,還缺幾個人手,你可願意到我那兒幫忙?”
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但不知怎麼地,面對他那誠摯溫暖的眸光,白葦柔卻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她的心,出現了那麼一點點的希望。
她抹掉眼淚,有些卑微地想:在這個紛亂的世界裡,她或許也可以是不同的。
喬家住在白雲鎮東隅,一座宏偉達觀的四合院落,和城裡的倪家、趙家並列三大富戶。
喬家三代單傳,人丁單薄,早年還有些親戚跟著同住在院落裡。在喬釋謙從父命赴洋留學的那段時間,全被喬老夫人以各種理由打發了出去;待喬釋謙返國娶妻後,偌大的院落有一大半改成了店面。這些年隨著喬釋謙大江南北地走,僱請的長工、夥計、丫頭也跟著愈來愈多,林林總總加起來,竟是真正喬家人的數十倍之多。
“少爺回來了!少爺回來了!”隨著車子停下,聲音此起彼落地向起。
白葦柔縮在車廂角落,掀開廉子一縫,看見喬釋謙走向幾個恭恭敬敬迎在門口的下人。直到喬貴出聲喚她,她才敢下車。
“這是少奶奶。”喬釋謙挽著妻子,顯出慣有的悉心與呵護。
白葦柔的視線順著那綢衫的袖口望去,一名端莊秀麗的女子漸映入她的瞳仁裡。
那紫衣女子有種溫婉的氣質,有些甜意,讓人見了禁不住起而生憐;只是臉色太過單薄,白得沒半點血色。
那就是趙靖心?一路上,白葦柔不知聽喬貴說了幾次了;那時侯她不斷地想像,能和喬釋謙相守一生的伴侶,會是個甚麼樣的女子?如今見著了,白葦柔反而不太敢相信這是真的。這位外表嫻雅的女子,在眾人烘托下,卻有種不可比擬的氣勢。
趙靖心有些好奇、有些不安,眉間又有些狐疑地打量著白葦柔。
“呃……她是……”趙靖心用目光詢問丈夫。
喬釋謙點點頭,垂首在妻子耳邊低喃了些甚麼,目光流動著溫暖,及一分讓所有女人都希冀的溫柔。
剎那間白葦柔才發現,能得喬釋謙這個男人為終生伴侶,此生該是無怨無憾。
那種情緒像碗醋,忽然沒頭沒腦地迸出,強烈的酸味溢滿了她的整個心。
“這是靖心,我的妻子。”喬釋謙微微一笑,替白葦柔引介。
“白葦柔叩見少奶奶。”她欲跪下行禮,但膝蓋還末觸地,兩手卻已經握進一雙纖纖柔荑裡,將她扶起。
白葦柔迎上趙靖心那對溫軟柔媚的雙眸。
“別這麼多禮。你的身體才剛復原,該好好休息才是。”趙靖心開口,表情裡沒有一絲的懷疑和敵意。丈夫接受的,她都接受,這是她自小的教條。
“靖心說的沒錯。葦柔,你別這麼見外。”
趙靖心微笑地打量她,一會兒才喚了丫頭:“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