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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她口氣淡淡地說,只是心裡深刻地明白,在他面前所說的每句話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注意,所有事情都會失去原有的規律。

“那……麻煩你了。”喬釋謙褪下衣衫,望著她穿針引線。依著燭光的銀針隨著她指間奔梭來去,靜靜縫綴著。

天井上的雪依舊無聲地下著,在屋簷上一塊塊地凍結起來,靜靜的甚麼聲音都沒有,喬釋謙無法不注意他那愈來愈幸福又不安的心。

他默默地想著,在白葦柔身邊總能輕易找到他一直冀望擁有的感覺;但這種心緒卻讓他變得事事無法拿捏、無法決定,這完全矛盾。

領著丫頭回房的趙靖心在小屋院外停了下來,她無法不去注意房間裡那熟悉的側影──丈夫的臉龐盡收眼底。

溫柔、怡悅,像是猝不及防被人揍了一拳。趙靖心猛然退了一步,背後的繡兒擎著傘撞上她,傘柄微微自肩上斜去,傾落了她半身碎雪。

繡兒在身後困惑地瞧著她,而趙靖心怔忡了一會兒,僵著身子又往前走去。

就在交還外衣的時候,喬釋謙再度碰觸了她的手。然而這次他卻不假思索,緊緊握住了那雙冰涼小手,口氣中透出濃濃的憂悒。

“你的手總是這麼冷。”他煩惱地說。

白葦柔驀然引來一陣心酸。

“老毛病了,一直……都這樣。”她不著痕跡地移開手,在唇邊輕輕呵著,和著那壺水沸騰的霧氣,在兩人之間如煙般的飄起。

她小心自灶上提下水壺,替喬釋謙沖了杯茶。

“你可以跟大夥兒一塊到主屋守夜的。”

“不了。”她搖頭低語,眉目黯然。“我想……一個人靜靜。”

“也好。謝謝你替我補衣裳。”知道她的猶豫,喬釋謙也不再堅持。

“別這麼說,葦柔應該的。”

“過完年,這天氣還得冷一陣子呢。”喬釋謙輕啜了一口茶,看看屋外,依然雪意未消;而茶入了喉,卻有些苦澀。回頭他又說:“沒事多披件衫子,不管在哪兒可都得好好照顧自己,你答應過我的。”

“嗯。”她點頭,唇邊浮起柔順的笑。但被握痛手的心酸仍持續著,令她更想流淚。

不管如何,都得好好活著。活著,才能好好愛人;活著,才能感受別人對你的愛。

這是她親口對他說過的話呀,但是……但是……他感覺到了嗎?白葦柔在心裡哽咽地問。

“我回主屋了。如果……你改變心意的話,隨時可以加入我們。”

“嗯。葦柔送少爺。”

是甚麼原因她已無法追究了,白葦柔將手絹兒緊緊擱在胸前,彷若守護著自己一顆隨時會崩裂開的心。他的影子在燈下愈拖愈長,讓她不由自主想奔上前踩住他頎長的身影。

或者,她傻氣地想像著,那便可以把他一部分的人偷偷留下,成為她永遠的私藏。

也許這樣能讓她碎裂的心縫合一些些。

但是她始終沒敢這麼做,她只能握緊拳頭,絞扭著不成形的帕子,拚命擠壓著胸口,彷佛這麼做就可以制住自己的不應該。

趙靖心擁有的那一部分,是她不敢想,也沒資格擁有的;她只希望有個影子,就算是渺無實體,只要那是喬釋謙的就夠了。

被握住手時的心酸是為自己流的,因為再也沒有人像喬釋謙待她這樣。白葦柔長吁一口氣,眼中蓄滿了淚。

天可憐見,她如此卑微,但卻那麼樣……那麼樣地愛他!

所以,她無法自私,也不能自私。

寒意漫漫而起,拖曳著屋裡殘燼的菸灰。她仰首望著天空,想起初識他的那一天,也是失去孩子的那個夜晚;更無法避免地想起他曾不吝惜送出他的溫暖,只為讓她分享。

他的氣息、他的呼吸、他的味道、他在沉默之中的溫柔……

轉頭看著茶几上那隻陶杯,她輕輕把杯子託捧而起,顫抖地將臉頰輕輕貼在喬釋謙適才嘴唇沾過之處。

強風莫名襲來,彷佛把那雪花的寒意飄搖得更濃郁了。

如果我只能這樣子愛你,只能這麼擁有你、守候你,那麼,就這樣吧。

閉上眼睛,白葦柔感覺忍了許久的淚水,溫熱地在臉頰上徐徐滑落……

愛與不愛間,她終於明白,這一輩子她只能選擇──沉默。

怡香院。

彈掉最後一截煙,江杏雪扣上耳環,自妝盒裡掏出絲巾塞進衣襟裡。

娉娉嫋嫋地走出來,見到秋月和銀花,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