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葦柔抬起頭,沉默以對。
喬老夫人反常地並不逼她回話,只是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
“這樣也好,至少他沒有理由反駁我逼他再娶了。”喬老太太冷淡的口氣裡,竟有一絲掩不住的喜悅。
“老夫人有沒有為難你?”趙正清問。
她搖搖頭。
“葦柔,你這樣真的讓我很擔心。”他擔憂地看著她。
白葦柔抬頭瞅了他一眼,好似真的回魂般;然而接下來她卻甚麼都沒說,只是淡淡地笑了。
“謝謝你,趙大夫。”
“謝我甚麼?我甚麼忙也沒幫上。”他哀傷地說:“給阿恆換藥時,他甚麼都跟我說了。我該替姐姐跟你道歉。”
“道甚麼歉呢。”她慘慘她笑了。“始作俑者的是我呀。”
“你去哪兒?”
“聽你的話,把衣服換了。”
不同於從前總是瞧見的拘謹含蓄微笑,白葦柔笑得特別憂傷,也笑得特別美麗。
趙正清心一悸,竟覺得她那樣的氣勢,美得令人無法面對。
此刻,江杏雪的話竄進他的腦海──葦柔有葦柔的選擇,他何苦因自己的私慾而替這一切劃下界線?
“趙大夫,你有沒有看到葦柔?”傍晚,喬貴憂心忡忡地走去靈堂找趙正清。
隔著一層布幕,坐在靈柩旁的喬釋謙憔悴地抬起臉,聽見兩人低聲談著話。
“她告訴找她要回房換衣服。”趙正清回答:“怎麼了?找不著她人嗎?”
“對呀,我上上下下轉了兩趟,還是沒瞧見她人。她有跟趙少爺說甚麼嗎?”
“沒有。只是……很奇怪,她跟我講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特別……特別……哎呀,我也不太會說。”趙正清皺眉。“反正我覺得很不尋常就是了。”
冥紙從手中跌落火中,喬釋謙突然對趙正清形容的那個景象不寒而慄……要真趙正清所言,白葦柔那熟悉的美絕對不是他想見到的;就像夕陽最後的一道霞光,消失了,就再也沒有了。
這一想,喬釋謙冷汗直冒,沒半點遲疑,飛也似的衝去白葦柔的房間──
第十章
烏雲籠罩了半邊天,汗溼透了整臉整身的喬釋謙,拚了命地往喬家後方那一大片樺樹林沖。能找的地點他全翻遍了,最後只剩這個地方。他發了瘋似的跑著,心臟痛得幾乎隨時要停止,只求能來得及阻止白葦柔。
就在奔進林子裡不到五分鐘,他瞧見了她正踢開腳下的板凳,整個身子掛在離地兩尺的白綾帶上。
“不!”喬釋謙淒厲地喊,奔上前抱住了她的雙腳往上頂,眼淚慌亂地滑了下來。“快!快救她!”他嘶啞地吼叫。
喬貴手忙腳亂地解開了綾帶,白葦柔身子一摔,栽在喬釋謙的懷裡。
“放開我!放開我!”她捶打他的手,痛恨地喊著。
“你答應我的!你答應我不再莫名其妙消失的。葦柔,你怎麼忍心這麼做?”他牢牢錮緊她,灼熱的鼻息一波波吹到她耳邊。
“是我害死少奶奶的……如果我肯走得遠遠的,她不會被逼成這樣,她現在還會活得好好的……你知不知道!”白葦柔崩潰了,無法遏止地放聲大哭,“釋謙,她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在乎你。少了你的心,她寧願不要活!”
“所以你要死?你對她歉疚,就要拋下我走?你們倆口口聲聲都說愛我,卻都要離開我,然後呢?你們都解脫了,剩下我一個人,獨自將這個苦果留給我嘗?”
“不然我能怎麼辦?釋謙,我能怎麼辦?”她悲哀地看著他。“她要我好好照顧你……她臨走前惦念的全是你,她把你託給了我,她成全了我們,這樣對少奶奶不公平,我辦不到!”
“如果你真歉疚,那一晚你就不該來;可是你來了,你不顧一切地來了。如果你認為靖心是因你而死,那麼我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不要這麼說!”她爆出一聲淒厲的叫喊。“釋謙,你怎麼能怪你自己?這一切……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呀!我覺悟得太晚了。早在我執意不離開你,就已經傷害她了!”
哭著哭著,她被喬釋謙擁進懷中;一記響雷劈下,豆大的雨滴嘩啦嘩啦地下。
“都是我,你們誰都沒有錯,是我……”他喃喃念著。
連著幾日折騰,白葦柔心力交悴,哭著哭著,一口氣喘不上來,竟暈厥過去。
趙正清一搭脈搏,沒幾秒鐘,臉色嚴肅地轉向喬貴。
“她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