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著大大的眼,望著窗外一片黑暗,忽然就落下淚來。
可淚悄無聲息,滑落枕下,氤氳了一片溼潤。
手上突然又傳來尖銳的刺疼,她只是閉上眼。
彷彿疲倦,彷彿,再也不想睜開。
是歐陽美蓮仍然處於昏迷中。
雪落進不去,又加上自己身體虛弱,每天所做的事,便是呆在醫院裡輸液。
而她每天做得最多的,便是閉上眼,沉默。
一切,全都像是心如止水。
伊向天每天來醫院一趟,呆的時間並不多,也不和她說話,只是問醫生她的情況怎樣,歐陽美蓮的情況怎樣。
第三天的時候,他帶來了她的手機。
當時護士正在給她輸液,尖銳的針頭刺破面板。
他看著她一眨不眨望著天花板,彷彿那針並沒有戳在她身上。
而他心裡疼了下,攥緊著手中的手機,手機鏈磕在他的手心裡,鈍鈍地疼痛,一點點,深入骨髓。
護士輸完了液出去。
伊向天走至她床頭,將手機放於床頭櫃上:
“歐陽美蓮在凌晨時醒過一次,估計還會再醒過來,如果你想去看她……我可以讓醫生給你安排……”
他輕聲說道,她沒有任何反應。
對於他的存在,不僅是無視,還有充耳不聞。
他也不氣惱,只是轉過身替她倒好了白開水,拿起一個蘋果替她削起來。
她已經好久沒有看到他這樣認真仔細,小心翼翼拿著一蘋果削著。
彷彿像是久遠的記憶,全都砰砰跳入了她的腦海。
那個時候的她,看著他為她做著如此的事,內心是幸福的。
而此時的她,同樣的場景,卻是不一樣的感受。
心裡早已如死灰,平靜地激不起半點漣漪。
或許,她天生就不該到這個世界上來,她本就是個多餘的孩子,上輩子到底犯了怎樣的錯,這輩子才要如此償還?
雪落輕輕閉上眼,感覺到眼角有淚滑下,她沒有動,只聽到他走向前的腳步聲,將那蘋果放下。
然後,又沒有聲音。
可是她知道,他還在,站在一邊,沒有動靜。
過了良久,她感覺到他溫暖的指腹,輕輕替她擦拭著淚痕。
她別過頭,拒絕他的碰觸。
他沒再碰她,又過了一會兒,她聽到他走出去的腳步聲,在幽靜的走廊內,發出單調孤單的聲音。
那天下午的時候,雪落去看了歐陽美蓮。
第一次,她這麼仔細望著她的容貌。
歐陽美蓮無疑是個美人胚子,哪怕已是徐娘半老的年齡,仍然風韻猶存,要不是她時不時忘記點什麼,以她的美貌與智慧,她們娘倆也不至於過得那麼艱辛。
如果當時,她們沒有跟著伊向天來美國,現在,是不是她仍然可以生活得無憂無慮?不必受這麼多的磨難?
可是,世界沒有後悔藥,哪怕她受盡了一切的苦,她也不會後悔認識他。 。
探視的時間,整整兩個小時。
她就穿著隔離衣,戴著帽子口罩,坐在歐陽美蓮的床邊整整兩個小時,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緊握著她的手。
只可惜,歐陽美蓮並沒有醒過來。
回去病房時,路過別人的病房,電視里正在播放著新聞。
她突然駐足而立,站於人家的病房門口,緊緊盯著電視畫面上的人。
原來那麼快,明天便是他開庭的日子。
她不知道那封信對於他的案子起著多大的作用,可是,她沒有本事去替他做更多的事。
而她,又那麼笨手笨腳的,把他們的孩子都弄丟了,她還有什麼臉面去見他?
她倚在門口,眼眶紅紅的,已然沒有淚水。
病房內的人看到了她,出來問:“小姐?請問您找誰?”
身後,有護士急急奔過來:
“歐陽小姐,您怎麼在這兒站著?快去躺著,您身子還很虛弱呢……”
她沒有應聲,只是任由著護士將她扶著離開。
到達病房的時候,卻是看到伊向天正在病房內,站在陽臺口打著電話,看到她進來,他寥寥說了幾句,便掛了。
“給歐陽小姐換身衣服……”
他對護士說道,說完帶上門走了出去。
她任由護士替她換著,自此之後,不會再說一個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