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從家裡回來,他都會帶一些家鄉好吃的小菜,偷偷地到商場塞給曉深。開始,曉深不以為然,和大家一起吃。後來,大家自動不吃了。她才明白自己是當局者迷,周圍的目光中已有很多內容。
藍曉深那時候已經和夏林處朋友了。
曉深記得那個初夏的晚上。黃彬去曉深的出租屋給她送照片,看見夏林光著脊樑坐在小屋裡。兩個男孩子明確地感受到了彼此眼裡的敵意。藍曉深介紹說,這是我哥們黃彬,這是我的男朋友夏林。
兩個男孩子沒有握手。
後來,黃彬就退出了這場未挑明的愛情角逐。
直到曉深結婚,他還參加了她的婚禮。婚後她回城上班時,黃彬已經從影樓辭職去了省城。
他們也就失去了聯絡。
上島咖啡。藍曉深坐在那裡,一時之間有些侷促。他的臉上除了成熟之外,沒有多少滄桑也沒有太多的市儈。
藍曉深說,呵呵,真沒想到我們是這樣見面。
黃彬說,剛才的場合太混亂了,在這裡喝喝咖啡多好。
藍曉深笑笑,你的“海誓山盟”影樓開業了?
他說,下週六開業。裝修到現在,一直沒有看到你。
我們商場停業了。藍曉深不好意思地說。
兩個人有一段時間的沉默,只有輕輕攪動咖啡偶爾發出鑰匙碰杯的聲響。
後來,他們話起了家常,話題便輕鬆了。黃彬說,曉深,你家是女兒吧,多大了?
七歲了,下半年上小學了。你呢?
我還沒結婚呢。
這麼晚呀,大媽沒急著抱孫子?曉深笑道。
急呀,呵呵,忙得沒顧上那頭呢。你女兒叫什麼?
夏丹翎。
丹翎,好聽。你取的?
藍深笑著點點頭。
黃彬看著她,我聽鄔眉說,你過得不是太快樂,是嗎?
曉深怔了一下,說,噢,還可以。就是家裡人多一些,生活沒有規律。
夏林,他喜歡這樣的生活?
喜歡吧。都是他的親人。
你呢?也喜歡?
不喜歡,但是我已經改變不了什麼了。
黃彬轉移了話題,曉深,我們有多少年沒有見面了。
七年了吧。
他感慨,是啊,七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呀。
曉深嘆了口氣說道,是啊,我們幾個人總是遇不齊。你回來了,鄔眉又走了。
人生就是這樣,相聚別離是正常的,你是寫東西的,應該比我更懂。
藍曉深的臉發紅了。
黃彬看著她說,看你,還害羞呢!沒想到你文筆練得這麼好,想當初你家夏林一定沒少看你寫的情書。
呵,那倒沒有過,他是那種看見字就頭疼的人。
哈,這麼說,你還沒動筆就把他給征服了?小時候愣沒看出你還有這才華呢,呵呵。
你什麼時候學得這麼貧了?
黃彬哈哈一笑,說,開個玩笑,曉深,你哪天帶丹翎去影樓拍照片玩。
好的,你給打折呀。
分文不取。他笑。你電話多少?
她說了一組數字,他撥打了過去,兩個人就都有了彼此的電話號碼。
說起工作的時候,黃彬說,曉深,你要願意到我的影樓來做吧。
看著他那殷切的眼神。藍曉深想了一想說,謝謝你,我考慮一下。
好,我等你的好訊息。
這一天,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都沉浸在重逢的興奮和回憶之中。回憶也並不遠,似乎只是昨天的事情,或許僅是昨天的昨天?藍曉深的心情很亮,像雨後天空的顏色。直到下午四點多鐘,曉深說要去接丹翎,他們才告別。
藍曉深從幼兒園接了丹翎回到家裡。孩子們一下子就打鬧在一起了。她脫下風衣掛在衣架上。田冰葉在家教丹羽做功課,丹羽看見她說,嬸子,你真漂亮。
曉深還沒有反應過來,丹羽的額頭已經被田冰葉戳了好幾指頭,有什麼好看的,再不好好看書,剜了你的眼珠子。
藍曉深沒理她的張狂,進了書房。
曉深書房的玻璃茶几上面有個黑陶花瓶,裡面插著一束像深夜裡的大海那樣煙色的小草,假的。不生動,卻很吸引人。曉深的記憶裡,它是狗尾草,麥色的。從雁歸港漫山遍野的狗尾巴草裡走出來的她,居然看著一束假的煙藍色的小草出神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