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變得決然,他瞪著徐熙。
“小熙,我要帶她離開。”他要保護自己的妻子,為此,他不惜與徐熙決裂。“你不要逼我。”唰地,他拔起了長劍。
徐熙看著徐淨然指向他胸口的利劍,不敢相信,他們會有刀劍相向的一天。
而徐淨然手上那把寒光凜冽、削鐵如泥的寶劍甚至是他花費巨金,從海外買來,特地送給他保身的兵器。
“小熙,對不起,我絕不回去。”徐淨然拉著七夫人,一步一步遠離他。
恍恍惚惚間,徐熙覺得,他生命的一半也正在遠去。他怔怔地上前一步。
“不要過來!”徐淨然大吼:“我不想傷害你!”他還當徐熙是當年的三歲小兒,卻不知,徐熙早已成長到他無法仰視的地位。
徐熙想大笑,更想哭,他只要出個手,便能打落徐淨然的劍,但偏偏,他無法對他出手。
突然——
七夫人狠狠推了徐淨然一把,他踉蹌幾步,往前跌去,他手中的長劍也跟著筆直刺出。
三尺青鋒從徐熙前胸刺進去,直到後背突出來,雪白的劍身染著鮮紅的血,還一滴一滴往下落。
徐熙錯愕的眸子先望一下胸口的長劍、再移到徐淨然的臉。很奇怪地,他並不覺得痛,只是冷,好冷好冷……
“小熙——”徐淨然尖叫。“夫人,你幹什麼?”說著,他放開長劍,就要去扶徐熙。
“不要管他了,我們快走!”七夫人拖著他往外逃。
“不行,小熙受傷了,我不能放下他不管。”
“你怕什麼,外頭有這麼多人,他們會送他去看大夫的。”
“可是——”
“沒有可是。”七夫人實在太怕徐熙了,已經怕到陷入瘋魔。“淨然,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再不走,我們就死定了……求求你,淨然,我們走吧……”
徐淨然看看徐熙,又望一眼七夫人,她倉皇的臉,虛弱的身子,她只能依靠他,如果他拒絕她,她絕無活路。
但徐熙,他目光清冷,彷佛要冰凍天地,儘管他口鼻滲出了濃稠的血,他還是挺著身子,站在那裡。
徐淨然毫不懷疑,他可以就這樣撐著,直到地老天荒。
徐熙並不需要他的守護。徐淨然做下了這個判斷。
“小熙,對不起。”他拉著七夫人,從義莊的後門逃跑了。
“七叔……”徐熙口中吐出鮮血。也許他很強,但依然是血肉之軀。
當徐淨然拋下他離去後,他再也撐不住,單腳跪倒在地。
大量的失血讓他的神志開始迷糊,迷濛中,他似乎回到三歲那一年,姨娘將他的頭壓入水缸裡,要將他淹死,因為只要他一死,長子的地位便由二弟繼承,待得姨娘哄了爹爹開心,被抬上正室地位,二弟就是名正言順的長子嫡孫了。
他好難過,好害怕,拚命地叫爹孃救他。
可他們一個也沒出現,最終,拉回他一條小命的是徐淨然。
當他從鬼門關前轉一圈,再回陽世,看到徐淨然擔憂的臉時,他覺得徐淨然是他整個天地。
爹爹雖然給了他生命,卻從沒照顧他,他甚至沒有被爹爹抱過的記憶,爹爹並不想要他,既然如此,他也不要爹爹了。
他的生命裡,只要有一個七叔,足夠。
徐淨然撫養他、照顧他,教他習字,偷秘笈讓他練武,是先有了徐淨然,才有今日的徐熙。
徐淨然變成了他的“爹”,比他親爹更重要的“爹爹”。
所以他長大後,拚了命對徐淨然好,只要是徐淨然想要的,他無不雙手奉上。
但結果,最不理解他的也是徐淨然。
為什麼會這樣?
胸口的痛讓他忍不住嗆咳出聲,更多的鮮血溢位口鼻。
他再也撐不住,身子緩緩往地面倒下。
黑暗一點一點侵蝕他的神智,他很悲傷、很絕望,終究,他這輩子還是找不到一個懂他的人。
當他的腦袋撞上青石地面時,發出一聲悶響,自小而長,無數記憶開始回溯,悲苦的童年、辛苦的學習、看似呼風喚雨、實則寂寞的生活……鳳四娘……
對了,五年前,她來到丹霞院,為他冰冷的日子帶來一點溫暖。
她是那麼地聰明,他沒有遇過像她這樣,只要他開個頭,她便能理解意思的人。
她把她的身體跟心靈都交給他,換取他的保護,他以為這是一筆買賣,但他卻越來越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