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站住了,渾身有些發抖,靜靜地站在門前。
何亭亭聽到屋裡有翻找東西的聲音,很是不解,扭頭看了看溫柔女人,猜測她是不是來捉賊的。
只是一個女人單身來捉賊,太危險了。
溫柔女人此時根本顧不上何亭亭了,她呼吸急促,顯然很是激動。
半晌,她抬起抖著的雙手,輕輕地推開門。
屋裡一燈如豆,一人在裡面翻找著什麼。燈影把人的身影照在牆上,宛如一隻吃人的巨獸。
“文哥,你在找什麼?”溫柔女人牽著何亭亭進屋,抖著聲音問道。
文哥?是個男人?何亭亭心裡一個咯噔,難道不是來捉賊,而是來見男人的?她記得,這個時候男女是不能這樣隨便見面的。
屋中的男人有些慌張地回過頭來,放棄了找東西,口中說道,“沒、沒什麼,就是白天那頂帽子,我一時忘了放哪裡了。”
溫柔女人放開何亭亭,走到那男人跟前,“文哥,你在找手電筒是不是?你想偷|渡去香江是不是?”
“阿蓮,我沒有……”男人低著頭說道。
就連何亭亭都看得出,男人是在撒謊,叫阿蓮的溫柔女人更是看出來了,她的聲音哽咽起來,
“你不用騙我了,我知道你是想走的,你最近一直在叮囑我爸我媽注意身體,鼓勵我弟弟還有我妹妹好好讀書,一副出遠門交代好一切的樣子,你還想騙我嗎?還有每到星期日,你和你那些朋友去水庫學游泳。還有頭髮,都留長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何亭亭驚訝得小嘴微張,看向一直低著頭的男人,看他準備說些什麼。
可是男人沒有說話,阿蓮又哽咽著說了起來,“你今天把我送回孃家,就是想支開我,一個人走是不是?你難道不要我了嗎?不要你兒子了嗎?你捨得離開我們母子嗎?”
這個時候,隻身偷渡去香江的人,無論是已婚還是未婚,只要物件沒有跟著過去的,都會另外娶一個妻子生活,把留在對岸的妻子放下。也就是說,隻身偷渡過去,就意味著拋妻棄子。
“我捨不得……”男人突然宛如受傷的野獸,叫了出來,
“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我們兒子長大了,還像我們一樣,一個月掙個三四十的工資。他連益力多都沒有見過,上次吃到那個王先生帶過來的,甚至把蓋子開啟去舔|光每一滴……他應該過得很好的……”
阿蓮哭了起來,“可是留在這裡雖然苦一些,總比分開好啊。你去了,我們的家就沒了……”
男人跟著低聲抽泣起來,“我去了,一定不會和別人結婚的,我只是想去多賺點錢,然後寄回來給陽陽和你,我想孩子過上好日子。”
阿蓮聞言,拉著男人的手,泣不成聲,“我不要好日子,我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們……求你了,不要走,不要走……”
何亭亭聽到阿蓮淒涼的哀求,心裡也覺得難受起來,不由得開口道,“是啊,叔叔,你不要去香江啦。我們這裡改革開放,以後會越來越好的,不比香江差。”
“對啊,不是說要搞出口特區嗎?一定會變好的。文哥,我不許你走,你不要走。”阿蓮握著文哥的手直哭。
這時外面起了風,呼呼的風聲昭示著颱風的來臨,襯著屋中低低的哭泣聲,顯得十分淒涼。
何亭亭聽著哭聲和風聲,產生一種時光凌亂的錯覺,似乎三十多年後的繁華要撞破時光,落在這個悲苦絕望的小漁村上,抹平所有的哭泣與無望。
文哥慢慢伸出手,抱住哭泣的阿蓮,“好,我不走,你不要哭了。我們一家在一起,再窮也要在一起!”
這話一出,阿蓮沒有馬上破涕為笑,反而放聲大哭起來,哭得直打嗝。
何亭亭聽得怪不好意思的,便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來,靜靜地等著兩人平靜下來。
過了一陣,阿蓮的哭聲收起來了,外面卻傳來男人叫文哥的聲音,“陳文,你準備好了沒有?颱風來了,也準備下雨了……”
“我不去了,我要留下來和我老婆孩子在一起,你們要去就去吧,我不去了。”文哥抱著阿蓮,揚聲對外面說道,聲音異常的堅決。
外面的人勸了幾句,見陳文始終不肯去,便作罷,走了。
這時,陳文和楊蓮才有空招待何亭亭。
陳文問她家是哪裡的,家裡有什麼人,爸爸媽媽叫什麼名字。楊蓮則拿出糯米粉兌了些尖米粉煎糯米餈,準備給何亭亭當晚餐。
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