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了所有彈匣,他們不敢停,在這樣暴烈的彈幕中,那個龍類始終死死地站著,沒有倒下。
這是什么異類的生命力!
最後一顆子彈離膛,校園裡瀰漫著刺鼻的硝煙,所有人都看著硝煙裡那個神一樣展開雙翼站立的身影。
老唐也看著,看著他的臉。龍類破損得像是一具被釘在十字架上的朽屍,無數透明的彈孔,他的龍類骨骼再柔韌,在失去了言靈之力以後,也不過只是一種好的材質而已。張開的膜翼上所有骨骼和關節都碎成了粉末,正在一片片下墜。
他不再流動光輝了,變成了慘淡的灰白色,他對著老唐疲倦地笑,“哥哥……”
“不……不要找我!我不認識你!”老唐尖叫著轉頭往外跑,他的背後,龍類的身軀坍塌了。
老唐在盤山公路上狂奔,他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什么,他只是想要逃走,那個龍類已經死了,可似乎還有什么東西追著他。
“哥哥,外面有很多人。”
“我們就要死啦,康斯坦丁,但是,不要害怕。”
“不害怕,和哥哥在一起,不害怕……可為什么……不吃掉我呢?吃掉我,什么樣的牢籠哥哥都能衝破。”“你是很好的食物,可那樣就太孤單了,幾千年裡,只有你和我在一起。”“可是死真的讓人很難過,永遠永遠,漆黑漆黑……像是在黑夜了摸索,可伸出的手,永遠觸不到東西……”“所謂棄族的命運,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豎起戰旗,返回故鄉。死不可怕,只是一場長眠。在我可以吞噬這個世界之前,與其孤獨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們仍會醒來。”
“哥哥……如果有一天豎起戰旗,能夠吞噬世界的時候,你會吃掉我么?”
“會的,那樣你就將和我一起,君臨世界!”
他想起來了,追著他來的,是記憶。
他勐地站住,拼命地拉扯著自己的頭髮,對著漆黑的夜空,發出無聲的唿喊。
“弟弟!”
他想起來了,全部都想起來了。
原來這兩千年裡,無論沉睡或者醒來,你只是想來找我,可你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忘了你的樣子。
等我記起了你的樣子,你已經死了。
熾烈的火焰圍繞著他的身體升入夜空,在高空中火焰爆開,彷彿有雙翼在那裡張開。
“龍骨十字,龍王諾頓,終於展露憤怒相的本尊了,”教堂鐘樓裡,昂熱校長喝乾了杯中的馬天尼,“你聽他的唿喊聲,浸透了多少年的孤獨和痛苦啊,它……不,是他,完全復活了,以殉道者的靈魂。”
“昂熱,你原本就知道龍族四大君主,每一個王座上都坐著雙生子,以你的能力,難道剛才沒能察覺那個被送進來的‘貨物’就是八十年之前曾經從封印銅罐中逃逸、又在羅布泊沙漠墜落的哥哥?你本可輕易地抹掉他,可你沒有這么做。你到底要做什么呢?”老牛仔問。
“我已經厭倦了啊。”校長淡淡地說。
“厭倦了什么?屠龍的人生,還是你自己。”
“兩者都有吧,我已經活了一百多年,拜龍族血統的恩賜,我還未死去。一百多年來,我的朋友們都死了,只剩下你這個老傢伙。我們是卡塞爾學院早該凋謝的兩多奇葩,可我們還站在這裡,喝著馬天尼,讓龍王復甦的熱血濺在我們的手上。”校長看著自己的手。
“因為年輕一代還未能承擔起守衛這個世界的責任吧,我們一直期待的、新的一代的領軍任務,他還沒到來。”老牛仔沉默了一會兒,“路明非,那孩子,你很看好他?他有希望么?”
“還不知道,過去的將近一百年裡,像他那樣有天賦的年輕人也不只一個兩個,但是新星不斷地墜落,我們這兩個老傢伙卻還沒死掉。”校長說,“我已經等不下去了,萊昂納多,我已經等不下去了,我要在我僅剩的時間裡做完我該做的,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場人類和龍族之間的戰爭。”
“你要毀滅龍族……而非不斷地阻止他們甦醒?”
“是,我要殺死四大君主!”
老牛仔沉默了一會兒,“按照北歐人的神話,命運發端於兀爾德,被丈量與貝露丹迪之手,最終必然被裁割於詩蔻迪的剪刀下。人類歷史的終結,黑王尼德霍格必將歸來,他是絕望,也是地獄,必將以他掛滿人類骨骸的雙翼遮蔽天空。他就是詩蔻迪的剪刀,在他復仇之日,縱然你是奧丁,你步出你的宮殿,帶著戰無不勝的長矛,踏上的也只是不歸之路。在過去的一百多年裡,我們信奉的不就是這樣的預言么?我們只能延緩